姝姝望着那颗守宫砂,想起些难以启齿的往事,双唇艰难地蠕动,不敢去看芷晚的眼睛。
“夫人,其实......我曾是替嫁女......”
少女回想起曾经寄人篱下的往事,又将替嫁的过程同芷晚细细述说了一遍。
她是如何发现自己是个孤女,又是如何将自己的一切还给容宜,被赶去荒无人烟的大莫山,后来又是如何被容家逼着,替容宜嫁给了陆景元。
原以为她这样的替嫁女子会在夫家受尽磋磨,却不曾想,陆家人待她极好,除了如夫人王氏和她的侄女,其他人对她极其呵护,有求必应。
陆景元更是为她挡下一只毒箭。
少女说完,哽咽地揪住芷晚的衣袖,眼泪从眼眶中漫出,“夫人,夫人我一定要救夫君,呜......”
芷晚静静地听过她的自述,联想到自身,原本染上凉意的眼中缓缓生起热雾,喃喃道:“原是如此。”
转而她收拾好情绪,擦了擦眼道:“若真是如此,你也不必费尽心思来到府上,你自己的血便是那毒的解药。”
这话把姝姝听懵了,止住泪,呆呆地望着她:“夫人,你这话是何意?”
芷晚见她一无所知的模样,当着她的面,举起手臂挠开衣袖,伸到姝姝面前。
她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片雪花印记。
一模一样的冰蓝色。
姝姝大吃一惊,宁夫人手上这块印记,竟和她的形状一模一样。
就连大小也相差无几。
若硬要找出不同来,恐怕就是她自己的那块的印记,要比芷晚那块颜色鲜艳不少。
姝姝直直地盯着芷晚的手臂,微微张开红唇。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胎记,万万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同她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此时她脑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块痕迹并不是胎记!
姝姝还在震惊之余,芷晚又开口:“阿姝,你可知雪女?”
雪女?
姝姝沉默地摇头,突然想起些什么又立刻点头。
雪女这个词,她初听极其陌生,俄而又觉似曾相识,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过。
芷晚见她摇头又点头的,只当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时没能缓过来。
“雪女隶属于雪昆皇族,雪昆国曾是大邺的边陲小国,如今已亡国,雪族人自先祖时期便擅长制药,血液经过千代百代的锤炼洗涤,到我们这一辈,已有殆尽百毒,延长寿命,增强体魄之效。于是雪族人怀璧其罪,被各国人所觊觎,最终被大邺灭国,仅剩的幸存者,被大邺皇族之人圈养起来,如养猫养狗一般,充当了皇族的药血库。”
这番话,姝姝听着十分二熟,忽而她瞧见芷晚的衣袖边绣了一圈精美的兰花,突然想起曾经她初入陆府时,云荷带她游园观赏瑶池春蕙时,同提起过的“雪族”。
云荷曾说过,雪族人的血可以解百毒,还可延年益寿。
只是她那时只当这是个传言,当不得真,便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宁夫人同她说起,她才恍然想起。
可雪族,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姝姝一边想着,心头渐渐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果然芷晚继续说道:“你我,便是雪女。”
便是雪女,这句话在姝姝的脑中无限扩散开来,如晴天霹雳,震的姝姝全然不知所措。
“雪女平常人瞧不出来,只有上了年纪的雪族人,或是半雪族人,才能认出彼此,而我们这样的身份,若是在人前露面,便极易被有心人抓住,送进宫去领赏。”
所以,陆景元一直叮嘱她,出门便要备好面具和幕离。
原是如此。
姝姝骇得小嘴都合不拢。
当日小公子落水后浑身发热,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她曾亲眼瞧见这位夫人咬破手指,给她的儿子吮入一滴血。第二日小公子便又生龙活虎。
原本她只以为是大夫用药用的好,再加上小公子虽小,却身体健壮,那热症才会好得如此之快。
她实在没想到,宁夫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雪女。
而宁夫人还说,她也是雪女。
姝姝支支吾吾开口:“夫人得意思是,我的血便能救我夫君?”
芷晚点头答道:“对,你的血脉比之于我的更为精纯,要救你夫君解画骨之毒,想必会更快。”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姝姝腕间冰蓝色雪花印记上。
姝姝的目光落在手臂上的那点蓝色上,当机立断便想要回客栈去,用自己的血救陆景元。
而芷晚却按住她:“不急,眼下还未天亮,你出不了府。待天亮后,我亲自送你出去。”
雪女的身份本就稀罕,一般人若是得到一个雪女,只会送到皇帝的身边去,以此巴结奉承,哪会如这个丫头口中的夫君那般,养护她多年,教她琴棋书画,将她培育成大家闺秀。
娶了她以后又不碰她,还带到建安这样的虎狼之地。
而此人,又是傅渊想要除掉之人。
芷晚心细如发,她做了傅渊那么多年的枕边人,对他的心思也有隐隐的预感。
他曾是庶子,小时候生活在府上的幽暗之地,日子过得十分清苦,直到嫡子死后才被镇国公提为世子。
因而,他生性敏感多疑,且野心极大,见不得人作贱他,他也看不过有人压在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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