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点素,拆了只鸡腿撕成肉丝放进去,便盛了一碗端进屋。
端着这碗汤饼,萧屹一时愣住。
因用的是红梅,那些梅花面片带着淡淡粉色,轻盈舒展地飘在清汤里,上面还缀着几瓣嫣红的花瓣。
一碗汤饼,竟能看出一幅美景。
难怪时人写诗赞之“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
在关鹤谣殷切的目光中,他尝了一口。
鸡汤的浓香和梅花的冷香交缠在一起,鸡汤本来太俗,梅花本来太雅,没想到结合到一起却成了一种奇异而有层次的绝妙口味。
入口先是鸡汤的温厚油润,伴着缕缕肉香,等到嚼了面片,又牵出一股清新典雅的梅香,回味悠长。
于是鸡汤不再油腻,梅花不再寡淡,相互映衬着、融合着,一口下去就是无与伦比的鲜美。
梅花形的面片轻薄可爱,又软且韧,吃进嘴里滑不溜丢的,再配上几块有嚼头的鸡肉,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无可挑剔。
一勺润润腻腻的汤饼滑入喉咙,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去了,抹去了腹部的伤口,带走了忽冷忽热的难受,只留下一股暖意融融在周身涌动。
这是一碗汤饼,更是一碗温暖的人间烟火。
萧屹心中讶异,吃了多少山珍海味、珍馐美馔,居然都不如这粗瓷碗中的汤饼,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口滋味。
“好吃吗?好吃吧!”如果说萧家郎君是眼前一亮,那关家娘子就是两眼放光,她紧紧盯着自己的病号,期待着试吃点评。
萧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才道:“小娘子好手艺。”
关鹤谣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爆出一小声欢呼,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她看得出这郎君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是真心喜欢这汤饼。既然如此,多给他做些好吃的,哄得他开心,就当是为那些巴掌赔罪了。
被这样好看的小郎君记恨,资深颜狗关鹤谣怕是要心痛而死的。
她心一松,嘴也松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虽然准备了很久很久,但这是我第一次做这道菜呢!哎呀呀,不枉我特意去找张老丈打了模子。”
“梅花才腌了两个月,时间久点会更好。本该入夏再启坛的,但是着急给你做。”
“原食谱可雅致了!要用檀香木和梅花煎水的,味道肯定更特别。”
“但是我买不起檀香木呀哈哈哈!”
萧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絮絮叨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泡在一汪飘在梅花瓣的春水里。
“我还腌了一坛子甜的,等夏天做糕饼的,你要是喜欢……”,她猛地顿住,娇憨一笑,“瞧我说的,夏天你肯定就不在这里啦!”
萧屹动作微滞,一腔春水“夸嚓”就结了冰,他刚想开口,就听院子里有人喊道:“小娘子,小娘子!我回来了!”
第7章 互相试探、油炸糕 这是他吃过的,最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鹤谣的婢子晚归家。
可怜的掬月从昨晚开始一直在跑腿。
延年堂——四家私药肆——西街——郭大炊饼铺——刘家香饮子——禽货摊——杂货铺,单人欢乐充实一日游。
萧屹自醒来,满心满眼都是关鹤谣,听到掬月喊声才发现一直少了一个人。
关鹤谣解释道:“我让她去监视王郎中了。”
萧屹挑眉,“…小娘子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关鹤谣谦虚极了,“一般一般,本府第三。”
至于第一第二,自然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便宜亲爹,和她那更便宜的继母。
两人说话间,掬月进了屋。她见萧屹醒了,忙放下背的十几斤炭,见了个礼。
关鹤谣握着她手坐下,急切问道:“延年堂那边如何?”
“小娘子,真的有…”她偷偷看了一眼萧屹,“真的有官兵去延年堂问话,问昨夜是否救治过受剑伤的男子,王郎中说没有,官兵又问了几句就走了。”
“王郎中神色如何?”
“我不敢靠近,没有亲眼看到。便像你说的,让阿如装成看热闹的在边上听着,他和我说郎中神色很正常,似是真的不知道。”
阿如是西街小乞丐里的孩子王,聪明机灵,因关鹤谣和掬月时常照拂他,给他吃食,和两人很熟捻。
“小娘子,街上好多好多官兵,官府贴告示要宵禁七日呢!”掬月心有戚戚,“官药局和私药肆都在查昨夜买药的人……幸好我们把药方拆开了。”
萧屹便明白了关鹤谣昨夜在桌前写了什么。
关鹤谣是把药方随机拆成了四份,又加了一些其他的药材混淆视听。
市井规矩,私药肆若是挂着鱼形幌子,便表示昼夜营业,随时恭候。
掬月硬生生地在夜里跑了四家这样的私药肆,这才凑全了药材,及时给萧屹煎得了药。
“我们买的药已经看不出是为治发烧或是金刃伤口的,想来无事。”关鹤谣继续问:“阿如还在王郎中那里守着?”
“嗯,如果王郎中外出他们会跟着的。”掬月不放心,“小娘子,我也跟去看看吧。”
“不着急,你若是被王郎中发现反而麻烦。”
关鹤谣心已经安定下来,转头对萧屹说道:“看来王郎中真心相信你是被我用匕首所伤,他没有当着官兵暴露我们,计划就成了一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