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福?阿鸢何出此言?”
“后位空悬多年,英亲王殿下也最受官家喜爱,不是吗?”
市井闲谈中,关鹤谣也听过不少皇室八卦。
她对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要求低,觉得这样空悬后位,于一个古代帝王来说,已经是极致的怀念了。至于赵锦——大家都说他被立为皇储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已出阁的三位皇子中,单他封了亲王,越过了两位兄长。二皇子生母身份低微暂且不论,但大皇子是元后所出,仍然只得了郡王爵位。
“最受喜爱…吗?”萧屹抿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是真正被父亲爱护着成长起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透那些矫饰。
最华丽的府邸,最尊贵的爵位,最机要的职衔……这一切,和一个父亲水波不兴的眼神搭配在一起时,简直一文不值。
官家并不爱赵锦。
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儿子,母家高贵,天资聪颖,被百姓崇拜,被百官夸赞,与他玩着父慈子孝的游戏。
同样的,他也需要其他儿子,各怀心事,各样性格,互相争斗的同时,不耽误他绵延国祚。
提及少时那几起险些让赵锦丧命的“意外”,萧屹肃声道:“官家的一往情深,不知到底深几许。他若真心爱惜姑母,怎么会让她的孩儿受这样的委屈?怎么会对穆郡王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会允许韦贵妃这些年来在大报恩寺耀武扬威?”
那是先皇后敬奉的宝刹,她却那般毫不避讳。不仅在宫外,韦贵妃于宫内行事亦多有逾制,官家却并不在意。
“以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之姿,行鸠占鹊巢、狐假虎威之事。对这样可悲又可笑之人听之任之,可见官家并未真正顾念亡妻。他的深情,不过如此。若是我的妻儿——”他顿住,似是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般将声音低下去,“我绝对不会容人伤他们分毫,也不会有这些妾室嫡庶之争。我只会娶…一位娘子。”
低低的声音,却也更沉、更磁。
关鹤谣眨巴眨巴眼睛看萧屹,肃然起敬,厉害啊。
这也能让你拐回来?
这绝对无法再用“无心之举”解释,而是特意为之了。明晃晃的攻势被关鹤谣的心理防线检测到,在她脑海中大作警铃。
她面前的,是一只首次迎来求偶期的雄鸟,扑闪着翅膀,夸耀着羽毛的艳丽、强壮的身躯和筑巢的能力。他的动作生涩又笨拙,又带着一点点不知所措的自我怀疑。
但是——
太努力了,太可爱了。
于是关鹤谣无可避免地被吸引了。
只想跟着他回到巢穴里,把亲吻和抚摸变幻成浸满蜜糖的鞭子,拷问他那些关于“娘子”“孩儿”的话题。
萧屹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一定都会合她心意,都会让她欣喜不已。
关鹤谣猛地甩甩头。
她的想法真的有点危险了。
明明决意女户一事办妥之前,不谈论嫁娶,否则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
可就在刚刚一瞬间,关鹤谣脑子里想的全是萧屹一定会是个好夫君、好父亲。他是坚韧和温柔的完美结合体,仿佛天生知晓怎样去珍惜,怎样去守护。
一个不留神,就差点被带偏。
好像复杂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她几乎要咬住舌尖,才能咽下那些对他努力的赞赏和回应。压住了话头,却压不住把自己嵌到他怀里的冲动。
关鹤谣借着他的胸膛藏住表情,想着些有的没的分散精神。
她听出萧屹对官家的不满,对关皇后的痛惜。考虑到他甚至没有见过后者,那这些必然都是从云太夫人和关将军那里听来。
看来信国公府,真的十分不待见官家这个姑爷啊……
于是她决定同仇敌忾,硬生生换了个夸奖的方向,“官家真坏,五哥骂得好听,再多骂几句。”
萧屹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应,“阿鸢怎么教唆我骂官家?”他近乎以气音笑道:“这样可不太好……”
关鹤谣被温热的气息激得直躲,一侧颈子全红,像一朵花被春风催得将开未开。
“没、没什么不好,骂得很在理嘛……”她小声嘟囔着。
他骂得越直爽、越气愤、越正言厉色,越让她鲜明地意识到萧屹和被骂那人完全相反的特质——忠诚、坚贞、正直、满溢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真心渴求伴侣的人神魂颠倒。
况且,她总不能说,他这种鲜少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强硬和攻击性,实在是…太性感了。
唔,现在还不能说。
她现在允许自己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克制的抱怨,“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一、二、三,要三天。
真的好久好久啊。
那声音带着并不自知的撒娇意味,比平时更柔、更软,被萧屹敏锐地捕捉到。
暮色四合,门楹的灯笼在他眼眸中映出滚烫的火光。他用压抑到极致,以致于轻得有些怪异的力道摁住怀中人肩膀,将她搂得更近些暖声安慰。
直到关鹤谣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门,上了小娇。
萧屹则伫立原地,静等夜风散去身上热度之后才回到书房,打开了抽屉……
第89章 罗汉素斋、传噩耗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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