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 萧屹正将红木匣中纸张飞速翻看,最后挑出两张递给她。
他神色有些懊丧,“我在城里只有两处宅子,你看看...是否喜欢?”
关鹤谣:......
喉咙被枇杷膏润泽地松快舒展,她却忽然不太想和萧屹说话。
只有两处。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关鹤谣痛心疾首地想,醒一醒啊萧五,你可是农民的儿子!
萧屹并非在乎钱财之人, 但好像每次他想讨好她时,都会用力过猛, 以致于凡尔赛而不自知。
比如之前那些名贵的酒,比如身下这价值百余两的美人榻,比如她手中这两张房契。
关鹤谣扫过上面文字,有一瞬间很想说“五哥我不想努力了”, 可还是拼着老命将其递还给萧屹。
她又大致浏览了剩下那些,无一例外, 都是财业书契。
萧屹赶忙说:“你看上哪个都可以, 只是有几所别业和庄子太远了。”
想起自己四十四两半的存款, 巨大的精神冲击使得关鹤谣面无表情。旁的也就算了,信国公府在老家的族田田契,那是她看上就好使的吗?
半晌,她整理好了情绪,真挚感叹道:“五哥, 你好有钱啊。”
“都是家中长辈垂爱。”这并非值得夸耀,却也并非值得羞耻之事,萧屹实事求是解释道。
国公府的子嗣与其积攒了数辈的财富相比,实在太过单薄,因此每个孩子都被家里牟足了劲儿宠。萧屹还是这辈最早成年的一个,去岁弱冠着实收了好些大礼。
暗搓搓地,萧屹又把那一张刚被关鹤谣退回的房契往她手心放,“只有这座宅子是我自己置的,三进的院子带着一座花园,十分清雅。”
每月俸禄和每岁族产利息他无处可花,偶然见到这座宅子很合眼缘,就买了下来。
这一招也是赵锦教给他的,说要诚实交代家产,尽数上交收入,小娘子们一定都会高兴。萧屹正愁没有契机,今日却刚好说起这宅子的事情。
可是现在...眼见她正逐张翻看那些书契,而神情几乎是严肃的,总归不是高兴的。
萧屹对赵锦的信任彻底崩塌。
殊不知关鹤谣正在心中哀嚎。
这也差太多了!
一直以来,她与萧屹的自然而然的发展,她的现世思维,以及和信国公府一家人对她的温和礼遇,都让她忘记了两人身份之差其实有如云泥。
尤其现在她把礼部侍郎女儿这件马甲也扔到了天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女罢了!
她要是不挣出些家产,打响些名号,人家不得说她就是图萧屹的钱?
她不禁看向萧屹,对方正一幅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绝的样子。
灯影下,他长而密的睫毛映得那双眼睛明烈又深情。
笑话,她图的明明是他的脸!
为了摸清底细,关鹤谣端正态度研究那些书契。
她看看书契,看看萧屹。
好家伙,京西郊四十亩的马场。
以及这个肩膀。
我的天,长覃县两座山的果林。
以及这个胸膛。
没想到,原来他在府学前大街还有铺子?
以及这个......
她硬生生把越来越往下的视线拐向了红木匣,“还有吗?”
“契书没有了,剩下的都是银票。”话虽如此,萧屹还是连忙把匣子递给她。
银票上的数额晃瞎了关鹤谣的眼,她怀着崇敬的心情将它们取出想要瞻仰一下,就发现匣底藏着几张小字签。
都是她之前写给萧屹的。
在萧屹恍然赧然的目光中,她将那几张字签一一抚过,不尽相同的纸张和大小,不尽相同的情景和心境。
时异事殊,却是向着最美好方向而去。
每一天,她的心都轻飘飘的好像乘着鹏翼遨游在青空里。若是让她现在写,她就会写“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会写“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会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关鹤谣撂下匣子,转身偎到萧屹怀里。
说到底,还不就是图他这个人呐。
萧屹惊喜地抱住她,感受她翘起的嘴角柔柔地擦过他的脖颈。
好像...这法子还是有点效果的?
看来殿下的意见有可取之处。
萧屹觉得赵锦又行了。
而关鹤谣正暗暗下定决心,迅速把食肆业务拓展出去,最好能再租一家店面。
萧屹并不纠结这些,可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看上的小娘子是个有本事的,是值得站在他身旁的,是能让他幸福,给他带来助益的。
她最后当然没有要任何一张房契。
若是真有难处,她绝不会硬扯着无谓的自尊不接受萧屹的帮忙,可她现在小日子过得红火,没有理由占这么大的便宜。
况且——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己挣钱买房简直就像是“人生online”这个游戏的通关任务,是一份刻在她DNA里的执念,就算是萧屹也别想剥夺她获得这份成就感的可能。
只是看着明显失落的萧屹,她难免又靠过去做些了小小的牺牲,好让这人明白,她不要他的宅子,又不是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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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打食肆开张后,关鹤谣就想着要买宅子,可自打昨夜和萧屹说开,她就忽然觉得这个需求十分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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