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没事吗?可见这铜钱是灵的。”
萧屹不赞同,“中元节南瓦——”
关鹤谣打断他,“正好说明我躲过了呀!大王说的有道理,戴住这铜钱就好。”
春日里,萧屹就说过想陪关鹤谣去南瓦看傀儡戏。
结果此约一拖再拖,终于赶上中元节假期要去了,后来因为长谈又没去成。
然而第二天,关鹤谣就听食客说南瓦表演药发傀儡时发生了意外——
装载在傀儡体内用于烟火表演的火药剧烈失控,不慎点燃了腰棚,宾客们慌乱奔走,酿成了数十人重伤的惨剧。(1)
她神色如常收拾了自己打碎的酒盏,又笑着给那桌客人送了一碟蜜煎藕赔礼,而后躲到厨房里,独自呆坐到打烊。
当天下午,萧屹几乎是直接闯进了关鹤谣的院子里。
他不顾一切地找到心心念念的人紧紧抱住。
关鹤谣第一次见到他浑身颤抖的样子。
就算最初的冲击已然过去,留下的疼痛却仍旧缓慢而绵长。他的吻常常包裹着苦涩的味道,眼神里常常有压抑不住的悲戚。
关鹤谣心如刀割,只能竭尽所能的安慰,与他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好在,除了南瓦的惊魂消息,这些时日她确实安然无事,一切如常,萧屹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关鹤谣静听他心跳,觉得他已经从奔跑和心惊中缓了过来,便拽着他到灶边坐下。
“连掬月都能看出你消瘦了些,还说让我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她取出一个白胖的面团,“瞧瞧,刚揉成的云英面,我还没舍得吃呢。”
她直接给萧屹表演起了刀削面。
萧屹一边看她快刀削面,一边听她说从前练习削面的趣事,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微笑。
那个巨大的秘密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惊惧,却也弥补给他一些欢愉。
关鹤谣终于不用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而是可以把所有都与他分享。
所以哪怕她说“后悔告诉你”,萧屹也绝不会后悔知道这个秘密。
他心念微动间,关鹤谣已经削好了面。
那些洁白面片带着自然圆润的弧度,宛如羽毛一样,在滚水里一过就捞出。
再拿来常备的那些酱料——什么香辣猪肉酱,蘑菇牛肉酱,芝麻孜然鸡肉酱给萧屹任选来拌面。
“快尝尝。”
关鹤谣朝面碗一努嘴,“这云英面啊不算面,里面没有米粮的,但也都是好东西。藕、菱角、百合、荸荠、慈菇,还有新鲜的鸡头米一起捣得细碎再蒸,蒸过再捣的,可费劲了。”
萧屹下箸品尝,冲关鹤谣笑道:“清爽适口,阿鸢费心思了。”
藕的糯,菱角的粉,荸荠的脆,百合清新中的微微苦味……
各种水族精灵齐聚一堂,本就是一层叠着一层的清爽味道,又加了一点点上好的白蜜调和,柔韧中透着劲道。
关鹤谣看他吃得开怀,也笑得眼仁弯弯。
她手上新启一坛黄雀酢给他佐餐,嘴里还在絮叨。
“鸡头米可算上市了,叫人好等。这东西做糖水最好吃,炒着也好吃。等我多炒一些你还能随身带着吃,嗯…也给府里送去一些,鲜鸡头米软糯,太夫人也能吃得。”
她忽一顿,“对了,关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第124章 关潜往事、金指环 关鹤谣屏住了呼吸。……
今年深秋, 关潜应回京述职。
但是官家已亲下令,着他提前回京,一是为了当面问询洙州水患事宜, 二是正好可顺路护送穆郡王返京。
日前, 已有关潜动身离开河北的家书传来。
听到关鹤谣提及最敬爱之人,萧屹神色明朗了一些,“再过七、八日应该能到。”
关鹤谣点头,无不期待道:“可算能见到关将军了。”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她是真的很想见见这一位威名赫赫的, 又能将领养的孩子悉心养育得如此出色的慈父。
萧屹应了一声,而后就似是专心致志吃云英面,实际上却不住地抬眼看她。
关鹤谣心中好笑, 不知道他又在思虑什么,只双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
萧屹吃完了面, 把碗一推。
他忽在那小板凳上正襟危坐,轻声问关鹤谣。
“等义父回来,我请他老人家来此拜访…好不好?”
关鹤谣愣住。
头微微扬起,她露出了一个又呆又懵的表情。
在脑中把萧屹的问题倒腾了两遍, 她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后在那个瞬间,任红霞飘满脸颊。
双唇轻启, 又抿住, 再被小白牙咬住, 这般折腾数个来回,关鹤谣终于在萧屹紧张的目光中开了口。
“你、你尽管请他来就是,只是我家中没有尊长与他商量。”
心脏狂乱地鼓动着,关鹤谣掩饰着慌乱夺过他的碗筷,转身走向灶台。
“所以这事情是我自己说了就算的, 只要他老人家不嫌我无礼就是……”
将面碗放好,关鹤谣撑着灶台深吸一口气。
她都忘了萧屹向来是个直球选手,总能这样出其不意地破人心防。
但她觉得,自己和他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也成长了不少。
哼,她现在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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