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听他婶婶再阴阳怪气什么城里的大小姐真是娇气这种话了,而且他婶婶知道,就代表整个昴日巷知道,昴日巷知道,就代表半个常芜镇都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
约西心想,不就是区区一个老鼠吗?赵牧贞堂堂状元出身,抓个老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别告诉你叔叔他们,你一个人悄悄弄掉老鼠就好了。”
少女眨巴眼眸,语气要多轻飘飘就有多轻飘飘。
赵牧贞闻声愕住,几秒后——
“我没弄过老鼠。”
约西扭过头,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你一个高考状元,抓老鼠都不会?”
她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问,也叫赵牧贞难以置信并深深无语,他差点以为不会抓老鼠是什么肢体残障般的严重缺陷。
他想,他需要告诉她一个常识。
“我们考的是全国卷,不是考抓老鼠。”
约西愣了愣,纤细脖颈扭一下,发出咯的一声开悟顿响,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是她不管。
丢脸的事只允许赵牧贞一个人知道,这事儿,就要他全权负责。
他说:“我跟我叔说……”
“不行!不许告诉别人!”
约西怨气冲天地看着他,仿佛看一个企图甩锅的渣男:“赵牧贞,你帮不帮?你要是不帮我抓,我待会儿就学那个卖发糕的,在自行车上别个喇叭去你们巷子喊!”
赵牧贞蹙眉:“你喊什么?”
约西理不直,气也壮,并且越说越壮:“我就说……我因为怕老鼠来你房间借宿,结果你对我动手动脚!”
这回换赵牧贞瞪大眼睛了。
她可真会给人惊吓,昨晚是她跑他房里鼻涕眼泪一通梨花带雨,他才心软把床让给她睡。
农夫与蛇,不,小状元和美女蛇。
赵牧贞恨不得用一百张嘴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动脚?”
约西歪着头,明眸灿灿,一点也不怵他的质问,拖腔拽调地说:“嗯……怎么没有呢!早上五六点那会儿,你碰我被子,还把我的小兔子一脚踢三米远,这不是动手动脚?”
八点钟嗯一声还在说梦话,五六点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赵牧贞绝望叹服。
停顿片刻,他不抱希冀地陈述事实:“你把我的被子踢到床下了,我才捡起来给你盖,你那个毛绒玩偶也是被你蹬下床,我是不小心踢到的。”
约西底气十足,“所以怎样,还不是动手动脚了!”
赵牧贞:“……”
天下脸皮唯厚不可破,颓势似排山倒海,赵牧贞张了张嘴,最后半个音也吐不出,轻抿住了唇。
他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转瞬他又想,不过是只老鼠,认了,再难抓,也不会比赵约西更麻烦!
约西从他阖眸微叹的表情里品味到一丝霸总强取豪夺的快乐,但仍有一丝未泯人性,克制住嘴角弧度,换成千篇一律的无公害甜笑,宣布似的说:
“这样吧,没抓到老鼠前呢,我就住你房间,老规矩——”
约西指他,再指自己:“你睡地铺我睡床。”
赵牧贞险些被气伤。
什么老规矩,明明昨晚才过来睡!但是赵牧贞过往十八年对女生的认知实在匮乏,拿这种习惯性对人颐指气使的娇气包一点办法也没有。
像陷进一片蒙头软雾,没有任何援助,四面八方都是或喜或嗔、千变万化的赵约西。
那一声心叹无声而漫长。
赵牧贞回过神,看着已经将事情翻篇,点开手游,一通操作猛如虎的女生,他极善思考的大脑,此刻像是被怼到直接怠工了。
他不说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仿佛什么道尽涂殚的难题。
不可知,不可解。
约西毫无预兆地回头,长睫毛如半侧蝶羽仆仆煽动,倏然撞进他长久注视的目光里,她没什么情绪地眨眨眼。
“你看着我干什么呀?你待会儿要出门吗?给我带根冰棍回来可以吗?”说着比一个大大的二,“两根,我请你吃!”
“不用。”
赵牧贞沉声,从挂钩上取下黑色的鸭舌帽,将心口浮涌的浊气压至最深处。
“我希望抓到老鼠,你就离开我的房间。”
约西用一种再理所应当不过的表情看着他,极尽懒态地拖着调子,甚至有一丝委屈。
“昂,你当我喜欢和你一起睡么?男女有别,谁吃亏谁占便宜,你心里没数?”
赵牧贞:“……”
到底是谁心里没数?
他攥紧帽子,修长手指因绷力而筋骨分明,随后重重往脑袋上一扣,压低的帽檐,将下颌线覆盖出利落明晰的阴影。
赵牧贞舒缓性地调整几下呼吸,这才忍住反驳质问的冲动,刚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约西的声音。
“把门关上,免得待会儿午睡你婶婶大嗓门吵得我烦,哦,对了,别忘记给我买冰棍呐。”
赵牧贞握在门把上的手指骨节一瞬用力到泛白,又克制住,松了力,合上门。
他对着常芜镇的瓦蓝天空,深呼吸一次,这才下楼。
第7章 .07回笼觉好吃好喝,还交了个男朋友……
傍晚,赵牧贞回来,除了冰棍,还带回一只田园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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