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就没有你这样的女生,又不是第一次搞特殊,按你喜欢的来吧。”
这话有点戳到约西。
她没打伞,反而收起来放在旁边,走到赵牧贞面前说:“那我想戴你的帽子。”
闻声,他纵容地弯了弯唇,直接摘了帽子,认真垂眸,把搭扣调小一截,然后轻轻按在约西的脑袋上。
约西拿下来看,“你很喜欢Island吗?”
除了帽子,他还有两件T恤都是同品牌,约西印象很深,去年卜心慈就因为这个牌子的联名卫衣,在免税店跟彭维州大吵了一架。
这个崇尚极简主义的小众轻奢,很喜欢用纯色,也没有洗脑logo,在国内知名度都很低。
“什么?”
约西指帽子边小小的白线字母给他看。
“我不讲究这个。”
约西点头:“我看出来了。”
穿衣全是基础款和基础色,亏得是有一副行走衣架的好身材,不讲究穿搭,也硬生生凹出一种less is more的个人风格。
别说,特别适合他。
还是那家要穿过剖鱼杀鸡的菜市场才能到的早餐店。
他们今天来得有点迟,已经错了高峰期,店里有位置,店家小哥热情地告诉他们坐哪儿凉快,但约西还是想坐外面。
周遭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留心竖耳朵,平均三分钟就能听到一条常芜镇最新八卦,大到隔壁县县长贪污,小到谁谁家的猫生了一窝花色不一的崽。
点了两碗馄饨、一屉小笼包和几个糖心丸子,两人就坐在餐位上等。
薄皮馄饨很快就被端来,紫菜和虾皮浸了热汤半浮起来,看着就很有食欲。
摇头风扇每间隔七八秒会送一次风来,人造风大刀阔斧地冲撞过来,吹得人发懵。
手机里,卜心慈发的消息,约西一条条读完了。
起因,经过,结果。
以及结果可能对约西的影响。
约舒霖那个废物……
带着两个妞酒驾,撞了别人的车,还在路上跟人拽起来,对方拍了视频,现在等着被人掐脖子放血。
卜心慈把视频发过来,约西没点开,但从卜心慈的话里她差不多能猜到约舒霖的傻批发言。
[你哥坐的副驾驶,他那个女朋友开的车,车主是你哥,往大了说同等责任,拘留半个月,吊销驾驶证,现在对方漫天要价,明摆着冲你来的,傻批吧你哥,跟有免死金牌似的跟人吼我妹妹赵约西,我兄弟谁谁谁,那两个女的非坏即蠢,还真以为有靠山了,蹿人车头上舞,僵尸扒开他仨脑子都败兴而归!]
约西闭眼。
眼前似有无数灰石哐哐掉落,压得人烦躁窝火,越是这样乱线成堆的时刻,她越说劝自己冷静下来。
“你醋放太多了。”
手指忽然感觉到一股干燥温热,约西睁开眼,手里倒了大半的醋瓶已经被赵牧贞拿走。
“重新点吧。”
约西摇了摇头,舀了勺馄饨汤送嘴里,醋味冲得人皱眉。
她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细嚼慢咽了,压低了赵牧贞给她的帽子,鼓着腮,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那碗馄饨。
赵牧贞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但她并没有什么分享欲,他也没有多问。
只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变掉了。
傍晚,约西正在整理自己瓶瓶罐罐的指甲油,一旁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晶姐,早上那会儿约西就有预感,这事小不了。
“你妈到我这儿来了,很不愉快。”
约西无声冷笑。
很不愉快这四个总结也算给足顾玉萍最后的体面。
自己的亲妈,约西比谁都清楚,瞧着一身贵妇打扮,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北熙城无人出其右。
生平两大爱好,爱儿子,好面子。
“她要来查你在我这剩的钱,我如实告诉她,你的钱已经入了工作室的股份,账面上拿不出钱……她现在就在我办公室。”
约西听到那头播报航班的声音:“那你呢?”
“二十分钟后上飞机。”
晶姐叹气道:“没办法,你哥现在被拘,对方放话要你哥坐牢,你妈情绪已经失控了,我现在不把你接回来,她就要自己杀去常芜镇,赵叔他们一家哪见过你妈这样的,到时候场面肯定不好看,西西,收拾东西吧,假期提前结束了。”
后面晶姐还说了好多安慰的话。
约西脑子空空的,左耳进右耳出,神思溃散地应着,只有“假期提前结束了”这七个字沉重回响。
夏末的暮色开始衰减。
古镇依旧祥和,卖发糕的自行车过街穿巷吆喝,小商店门口的红珠帘进进出出中被人拨开又放下,昴日巷卖冰棍的老太守在绿皮冰柜前擦断了腿的老花眼镜,毗蓝婆街的陶店录音机里还咿咿呀呀唱着老戏。
手机脱手,掉在一边。
约西没管,放空许久,直到察觉有人靠近。
静止的视线终于有了偏向,她抬头看见赵牧贞。
“赵牧贞,我要走了。”
她声音轻轻的,却叫替她捡手机的人指骨绷出青白。
“什么时候?”
约西算了算北熙城到南湖市机场的时间,以晶姐的周到干练,不会耽搁太多功夫。
“今晚吧。”
他瞳孔滞了下,再转动,便淌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这么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