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窄,马衔扣的墨镜没什么体量,撞了一下,直直掉下桌。
小谷瞪一眼这大少爷,就要去捡,约西抬手制止,未上妆的唇瓣,色泽浅淡透着一丝病气,低低两个字吐出来,自有气势。
“别动。”
她转去看怒发冲冠的约舒霖,就像看猩猩在自己眼前舞了一通,除了一点点厌烦别的情绪都没露出来,抬下巴,示意旁边有空椅子。
连飘着的热气都泛着苦味,约西低眉,两口喝完,把碗递给小谷,小谷换一杯清水给她漱口。
坐下后的约舒霖这才反应过来,大剌剌岔着腿,讪讪道:“你这喝的什么药?”
“调理的。”
“调理什么?”
约西没接他话,清水滑过嗓子,将最后一点苦意也吞下,慢悠悠说起顾玉萍来:“你不是说妈妈不舒服吗?城西那边有个老中医,姓蒋,妈妈之前在那儿做过艾灸,挺好的,我这药也是在那儿开的,你带她再去看看吧?”
“城西哪儿啊?哪个姓蒋?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带她去看病啊?”
自问出一脸疑惑来。
约西垂眼,收了温和,倾身放杯子磕出不高不低一声响,看着约舒霖,一种无形压迫朝前方逼去。
“现在懂了吗?”
约舒霖更不解地看着她:“什么啊?”
约西加重声调:“你光有一张嘴。”
约舒霖反应过来,面色难看。
“哦,还有一个丧尸扒开都败兴而归的脑子。”约西视若无睹补充。
旁边,小谷和造型师噗嗤一声笑。
兄妹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约舒霖大约西两岁,但在约西这儿从来讨不到便宜,气急败坏一声声冷嗤后,他舔舔腮,点头说:“牛啊赵约西!你行,你够可以的!”
“你还是小瞧了我,不然你怎么会到今天都意识不到,你跟何熠秦翰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我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牵扯,你最好也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后——”
约西盯住他警告。
“你要是再敢打我的旗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墨镜已经在地上躺了半天。
约西不再看他。
“拿着你的东西滚。”
约舒霖抓起墨镜,朝约西撂下一句狠话,你他妈根本就不是我妹妹。
摔门走了。
门弹在墙上还在回震,一身香家套裙的晶姐站在门口,进来前,还往走道多看两眼。
“你哥怎么还是这个性格?”
“狗改不了吃屎啊,”小谷张口就来,随即平心而论道:“不过我觉得他还算好的了,西西骂他,他哪次不是转头就忘,又笨又躁,唉,都这样了,他还试图修复西西跟他妈的母女关系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西西的妆怎么样了?采访那边沟通了,提前录,等活动一结束,就去拜访葛蔓生,小谷,西西那套便服你现在就拿到车上,我去再确认一遍时间。”
化妆室里立马忙开。
约西闭着眼,化妆师在勾眼线,动作很轻,待约西睁眼,再做细节调整。
“小谷哥说你失眠,除了有点黑眼圈,其他都看不出来,皮肤还是好好哦。”
这是以前就合作过的化妆师,约西本来想应一下话,却没有开口的欲望,最后只是略笑了一下。
麻木,迟顿感,这种状态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好像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付通告和一地鸡毛的亲情,一卸下力,她就半点不想折腾
当天的活动也比较简单,采访提前对过稿子,亮相拍照发言也都是按流程走。
在这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保姆车开到了颐和天萃,高级住宅区,车子开不进去,停在商圈的便利店前。
小谷替约西打开车门,一股十一月初的冷风窜进来,地面依旧潮湿,北熙城连绵数日的深秋细雨停在了这个傍晚。
天际隐约见一团暖橘色的霞光。
九月底的试镜会结束,《旧碑》官方微博就宣布了女主角,试镜照放出来,评论都是夸约西有灵气的。
原著兼制片的葛蔓生尤其喜欢她的表演,特意留了助理电话,约着私下再聊。
拜访不适合人多,小谷留在车上,大厅的物业人员打电话确认了预约,去电梯处帮她们按了楼层。
一层一户,葛蔓生住在顶楼。
约西穿一件黑色针织卫衣,带着口罩和墨镜,晶姐帮她把兜帽摘下来,对约西叮嘱道:“待会儿蔓生老师要是问到拍摄时间的问题,咱们尽量配合,之后我会去沟通,明天就让小谷送你去学校,你同学都开学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要去上课。”
约西点点头,瞥一眼显示屏,从7很快跳到了6,眨眼就变一格,叮一声门打开,她摘了墨镜,正要摘口罩。
手指生生愣在了脸颊边。
她眨了眨眼睛。
眼前画面依旧。
四壁反光如镜的电梯里,只有一个男生,穿白色高领线衫搭咖啡色风衣,肩上是黑色背包,线衫拉索严丝合缝拉到下巴位置,显得脖颈修长,下颌轮廓清晰。
原来他穿秋装是这个样子。
散发烘焙香气的甜品店纸袋,在交汇的一瞬碰到了约西手背,他往前走,边角顺她的皮肤划了一下。
细微的痛麻。
从电梯里到电梯外,他目光明澈又清冷,无关紧要地掠过去,没有在约西身上停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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