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故事?合意指着凌乱黑团问:“那这个是什么?”
重明看向凌乱黑团的视线如刀般锐利:“但是,有一天海东青发现,突然出现了一个丑陋的东西围着小雀转,甚至怂恿小雀离开海东青……”
这人连物种都不愿意给黑团想啊?合意内心暗暗吐槽,顺带承担了一个优秀捧哏的职责:“然后呢?”
“然后海东青追上去吃了那团东西。”重明面无表情讲完结局,深深看了合意一眼,问,“你知道这故事讲述了什么道理吗?”
合意接话:“什么道理?”
重明阴沉着脸道:“做有情人之间的第三者,是要付出代价的。”
合意听不懂,但她大为震撼——震撼于重明的脑洞之强。
这蹩脚故事还能看出来哲理?真心佩服!
看重明好似气得不轻,合意只好附和了几句:“少爷说得对!这黑团实在是可恶,人家小情侣恩恩爱爱的关他什么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思及暗卫禀告过来的合意的反应,重明心里头稍稍好受了一些。
见重明面色缓和,合意才放心问道:“少爷,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我不过生辰,你问这做什么?”重明反应过来后抬眼看向合意,迟疑问道,“你可是想为我过生辰?”
除了母亲,还从未有人如此在意他的生辰,重明心底隐隐有些开心。
合意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却见重明虽然神色收敛,但他的眸子亮晶晶的、眼底隐含期待,仿佛眼巴巴看着糖果的孩童一般,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反正、反正就这一回了,合意一咬牙,点头应下:“是啊!”
“我的生辰是立冬,”重明薄唇微启,想到合意那点所剩无几的月俸,随即又贴心地补充道,“心意到了就成,不必送我什么贵重礼物。”
立冬?合意掐指一算,问题不大,立冬距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月,到时候就先拿了身契,然后等重明成年便与他表白、再分道扬镳!
至于礼物……反正合意那儿还有一打绣了小山雀的帕子,到时候随便抽一张出来,包个礼盒送重明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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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杨大少爷便被人蒙头打了个鼻青脸肿。
合意知道这事儿着实幸灾乐祸了好几天。
因未曾看清歹徒面容,杨邈报案时也说不出几条有用线索,只得回家修养等消息。
重明每隔十天半月便去那庙中拜上一回。
宿铎回回都在茶室中与重明交谈一时半刻,两人仿佛一对出游的平凡父子,任凭朝堂腥风血雨,这间茶室丝毫不受风雨侵蚀。
直到南方私盐案了结,在当地为非作歹的安家被论罪处置,虚假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庞大的世家倒台,其背后站着的大大小小的家族皆被揪出来清算,朝堂上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茶室中,宿铎与重明相对而坐,摘了面罩的重明与宿铎看起来有三四分相似,只是比起宿铎清俊儒雅的长相,重明更加形貌昳丽。
往日宿铎始终扮演着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形象,询问重明的功课、喜好等琐碎事情,今日他却主动与重明讨论起政事。
“珩儿有了腿疾之后,行事越发荒唐,你四哥生怕被外家牵连,整日如同惊弓之鸟,没一点担当,”宿铎嗅着茶香,道,“现如今只剩老五像几分样子,可惜他耳根子太软。”
重明垂眸看着眼前茶碗上雾气袅绕,未曾说话。
“这么多孩子中,与朕最像的是你,朕最看重的也是你,”宿铎轻叹一声,眼角泛起了细微的波澜,“当初若非谈垣坚持叫你出宫,你便能在朕膝下成长了。”
重明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若不是外祖以官职换他出宫,重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如何能在宫中存活?
宿铎看出重明的想法,却并不生气,只道:“当年我朕与你母亲之间发生了许多事,你并不知晓,如今怪我也正常。”
宿铎语气淡然道:“高处不胜寒,待你到了这个位置,便能明白朕的难处。”
重明仍是垂着眸子不说不动,他一双丹凤眼狭长,眸底波光潋滟、仿若含情。
这双眼睛最像她。宿铎看着重明,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道鲜红如火的身影。
宿铎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你长得与你母亲越发相像了,可这性子倒是天差地别,你沉着冷静,不如她爱跳爱笑。”
宿铎问道:“朕……我近来总梦见她,你还记得你母亲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了,”重明冷声道,“母亲行事端庄,从未有过片刻松懈。”
宿铎露出些惆怅神色:“是啊,你出生时,她已经入宫六年了。六年时间,足够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茶室沉寂了片刻。
如火般鲜活美丽的身影最终变成了烫手的火把,叫人又爱又憎,又忍不住惧怕,宿铎心中的怀念渐渐淡去,转身离开了茶室。
袅袅雾气中掺杂着一股格格不入的香料味道,重明忽然皱起了眉头。
重明走出茶室,春见便迎了上来,面色凝重禀告道:“少爷,那香丸有消息了。”
“那香丸产自西域,是由一种唤作‘娑罗’的香料制成,少量可安神助眠,但极易残留,时间长了便会对身体产生危害,多梦惊厥,以至身体五脏衰弱,五感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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