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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早,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袁大人下了朝就来议政殿找到皇帝,道是年前给有爵之家发了大量的银钱过年,光是宫里开出的赏赐单子就有三尺长。
去年大周的天气实在说不上风调雨顺,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灾情,收成很是一般,该收的税赋好些都没收不上不说,各地还依着情况酌情减免了不少。
国库如今实在没钱了,再这么搞下去,连驻守北境的将士们的军费发起来也很困难。
皇帝也觉得很奇怪,对着袁大人问道:“如今户部形势已如此拮据了么?”
虽然这几年朝局波动,形势不好,皇子夺嫡,大臣站队,内耗颇多,但按理说不至于这样。
袁大人道,朝中有爵之家实在不少,每到逢年过节都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再加上皇帝好说话,官员们如今欠了户部的借银也大都没还。
照这么下去不说别的,就连皇帝今年去承德避暑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皇帝一听这事情关系到了自己身上,也就无法再泰然处之,当即又命召集几位重和皇子们臣过来一同商议此事。
五皇子这几天正巧得闲,便弄了几盆不错的水仙花,搬来了晏王府给四嫂送了过来,也算间接讨好一下如今风头正盛的四哥。
四哥今天没出门,听说他来给陆想容送花,便留他一起用了一盏茶,结果宫里突然来人宣旨,说是皇帝在议政殿召众位大臣议事,请晏王殿下过去看看。
如果搁在平时,诸位皇子去议政殿商量事情,就把五皇子给隔过去了,压根儿不会有人去他府里宣旨。
可如今他在四哥这边,人家没把四哥给隔过去,他也只能跟着去了。
他方才说自己专程来给四嫂送花,四哥看了那花儿后很是满意,让他留下多坐一会儿,这会儿也让他跟着,估计还起了想要提携他的意思。
五皇子原本想着刚过完年也是清闲,过来跟着看看也不是坏事,但当他人踏入议政殿,看到这么多朝中大佬都在这里,平时见一个就够头疼的了,今天竟然都来齐了,前头甚至还有他那个最是喜好说教的舅舅,他瞬间就恨不能缩回去马上回府。
好在皇帝把目光投注在了四哥,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少。
五皇子松了口气,迈着小碎步溜了进来,站在四哥身后,努力做个隐形人。
因为涉及到了赋税银钱和宗室待遇,所以今天议政殿的辩论比起往常时候更是激烈,把五皇子听得越发凌乱了起来。
他虽然搞不太懂他们说话的那些术语和辩论思路,但他在尚书房待了多年,对于应付听不懂的东西经验相当丰富,知道这种时候,即便听不懂也不能露怯,要努力做到和大家保持一致才好。
皇帝看五皇子在那里摇头晃脑,还不住点头,仿佛是个天下第一明白人,就忍不住点名他道:“老五,你有什么想法?”
冷不丁被点名的五皇子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五皇子不懂户部国库的那些事情,也听不懂宗人令和内阁在掰扯些什么。
在他能够听懂的范畴里,他们无非就是为了钱在争论,宗室和朝中占着爵位吃空饷的人太多了,所以今年朝政没钱了,急切需要一个解决方案。
那这事就简单了,既然人太多,分走的钱太多,那减少一些人就是了。
想到这里,被点名的五皇子道:“既然袁大人都说了,是因着有爵之家人太多了才导致国库空虚的缘故,那么革去一批便是了。”
宗人令吴王即刻反对道:“这些人祖上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为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且后人又没有过错,只想令一份俸禄度日,这如何使得?”
内阁徐阁老倒是听出了几分其他的意思,道:“吴王说得有道理,五皇子说得也没差,这的确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却又不是最妥帖的。”
吴王是三皇子的人,对上隶属四皇子阵营的徐阁老格外眼红,他着掐嗓子回击道,“阁老这话说了岂不等于没说?”
徐阁老道:“也并非如此,若是将你们二人的主意综合起来看,便好了。祖先的确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是如果后代不争气,都是一些浪荡子和纨绔,难道也要朝廷供养吗?依臣之见,不如就依着先朝旧例,降等袭爵。”
此言一出,议政殿里炸开了锅。
虽然持各种意见的声音都有不少,但还是倾向于同意的更多一些。
萧攸也对着五皇子点了点头,他这个五弟看起来是个纨绔,某些地方而言还真是个人才。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吧。
三皇子站在一旁,看似并没有参与进这场辩论当中,但心中却在盘算。
如今皇帝欣赏老四,大概是看中了六亲不认能办实事的行事作风。
而这会儿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他作为一个亲王,背后有皇帝的撑腰,宗人令的支持,虽然这其中免不了有一些阻力,但只要他有恒心,有手腕,想要推行改革和收缴欠银都不是难事。
如今众位朝臣和父皇对他的办差能力都有些怀疑,觉得他不如老四更加勤勉务实有法子,他只有打破了这些人的刻板印象,才能进一步上前谋取那个位置。
若是他真的能够办成此事,一定能让父皇和其他朝臣们对他这个荣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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