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话,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眼见天色不早了,赵观南这才察觉自己竟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埋怨高衍竟然也不提醒自己,又怪自己说至兴头不注意时间,耽误他一下午。
高衍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今日好不容易与你闲话,管其他的做甚。”
见他要走了,不舍的拉住他的衣袖,再三叮嘱他多进宫来看看自己,手抚上那宽阔的肩,高衍又郑重朝他道谢:“表哥谢谢你,这些年多亏了你与姑父在漠北驻守,替大邺守住了这大好江山。”
边关苦寒,可姑父一守就是十数年与边关将士们几经生死,才换来如今这安稳的盛世。
赵观南更是在少年时就毅然奔赴漠北,一连四年连家都甚少回,曾经的翩翩世家贵公子,亦成了肩负山河的少年将军,迟迟未成家。
高衍是真心感激他,是他替自己抗起了肩上的重担,若无漠北安定,这高家的江山早就泯灭在多年前了。
那时父皇病重卧床,领国趁机集结数十万大军突袭漠北,朝中正值党派争权夺利之时,无暇估计漠北,甚至连粮草募集也耽搁了。
那一年边关尸横遍野,尸山血海里是穆北候九死一生带着众将士一次又一次守住了漠北防线,保住了这泱泱山河。
后来只听说那一年就连漠北的太阳都被战场的血海映给红了,可想其惨烈程度,那一战后两国皆元气大伤。
“陛下这是故意埋汰我不成。”赵观南揶揄道,随即又郑重其事回禀:“我们赵家既食万民之禄便合该担这护佑百姓之责,身为臣子效忠陛下亦是本分。”
高衍看了他半响,眸光微动,后又迟迟开口:“表哥,我这几年时常生感无力,对治理这个偌大的江山,当年姑母和太傅拼尽全力将我扶上这个位置后,我不只一次怀疑过自己,怕自己会让大家失望。”
“所以这些来年我朝乾夕惕,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在位时间越长我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并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高衍静静地望着赵观南,眉宇间尽是落寞。
这重重宫苑锁住了他一辈子,明明登上世间之巅他却半点也不开心,他好像什么也做不好。
身体突然一暖,赵观南像小时候一样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将人抱住。
他轻拍高衍单薄的脊背,“陛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便是圣人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弱点的,而且我们穆北侯府会永远是您最坚固的依靠,你只需大胆的往前走即可。”
明知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可赵观南此刻只是将他当成幼时向自己寻求依靠的表弟,而不是天子。
高衍将头搭在那此时此刻可以让自己依靠的肩膀上,暂时卸下所有强撑,他苦笑着:“表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整个朝廷之中,只有穆北侯府和太傅我敢相信,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敢相信。”
那把椅子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却也如一个旋涡,把他向深不见底的幽冥之处拖去。
赵观南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他希望借此能给他些力量。
母亲常说宫中是这世间最冷漠无情之地,天家尤盛。
他也见识过许许多多,当初的三皇子,淑妃还有最后病入膏肓到神神叨叨的先皇,可这些人中唯有这个表弟是与他们不同的。
他性格打小温和谦让,从不与人争执,甚至在惠嫔娘娘仙逝后宫人苛责与他也默不吭声,性子像极了惠嫔娘娘,那个典型的南方女子,柔情似水却又总是眉带忧思。
春雨渐歇,但顶空却更显暗沉,像是再酝酿一场暴雨,雷声不时传来,催促着行人早些归家。
赵观南在高衍的目送下出了宫门,直至背影远去,高衍才转身坐上了御撵。
回承明殿的路上他闭眼按压太阳穴缓解头疼时,随口问身边的内侍总管福海:“你先前说,世子这几日时常入宫,像是在找什么人?”
“是,除了后宫内苑,其余诸殿世子都曾去过,甚至还去了各内侍和侍卫们的居所。”跟在一旁的福海如实回禀着。
内侍和侍卫?高衍蹙眉凝思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你近来也注意些这两处地方的,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是”福海恭声应下。
······
第14章 长街命案
暮色四合,冒雨赶回的人青色外袍被淋得湿透,小心抽出藏在衣物之下上的公文,舒了一口气,好在公文没被淋湿,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雨水,俞秉文抬步匆匆向衙署内走去。
“俞大人,长街···长街那边有新的命案。”大理寺门下许寺副追的气喘吁吁,才终于在门口将人追上,即便是打了伞身上衣物亦是湿了一大片。
许寺副刚从现场回来,在前街就看见了少卿大人,想和他禀报案情来着,奈何俞大人走的太快,他足足追了一条街。
俞秉文立即停下脚步,奔至那还在喘息的下属身侧,急切问道:“快详细说说。”
普通凶案子到不了大理寺,更何况能让他这下属这般焦急显然是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许寺副稍稍透匀气,便开始把案件已知的所有细枝末节都详细上报。
这案情难就难在是具无头公案,不指别的,那具尸体真的没有头,而且已现在已是白骨一堆,不仅难以确认死者身份,甚至连死因也难以勘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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