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身上大多着粗麻衣,唯独几个穿着棉衣的小幼童上边也是打着各色的补丁。
石大娘从箩筐中取出药材放在簸箕上均匀的抹开,一边不厌其烦的教跟着身后的孩子草药的名字功效和习性,她一侧的脸上裹着一条黄麻布,从头顶绕至耳后缠了一圈,捂住了左眼,仅露出的一只眼眼珠发黄,不过此时却是笑着的,孩子们也不怕她,缠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问着。
蹲着药圃中的孩子率先发现了齐昭,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后孩子们一窝蜂的就围了上来,看着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小馋虫,齐昭让贯珠把路上买的糖果点心分给孩子们。
石大娘放下手中的活计,也走了过来,看着齐昭笑了笑,又朝着全部围着贯珠去的孩子们心酸的瞧了一眼,“让夫人见笑了,善堂平日能让孩子们吃饱已是十分不易,这些零嘴也就年节时每人才能分到一点。”
怕齐昭嫌弃孩子们,石大娘小心解释着。
“孩子们都很可爱率真。”齐昭扬起嘴角,眼睛也弯成月牙般的模样回她,随后又不经意般的问着;“善堂过的这般不易,为何不向州府申请些救济?”
普济堂虽为私人所设,但行的是济人救世的善举,地方州府理当施以援手,而不是这般放任不管,任其艰难度日。
闻言,石大娘的眼皮垂了下去,避开齐昭的目光,苦笑着道:“州府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管我们这小小的善堂呢。”
“那本地商会也从未捐助过吗?”
孩子们拿着糖果在院中追逐着,齐昭又问了一句。
石大娘放在石桌上的手拿了下去,不自然的握紧另一只手,随后推脱道:“我那边还有活计未忙完。”说着起就走开了。
见状,齐昭也就没再追问在院中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后,向石大娘提出想见见堂主,问下孩子的事,石大娘看了她好半响后,问她:“夫人,是想问男孩还是女孩?”
齐昭疑惑了瞬间,随即明白了过来,回她:“女孩。”
“夫人请随我来。”
石大娘领着齐昭从积善院出了,走了约摸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带她走到一间看起来是炮制药剂的房中,一个看起来估摸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坐在木凳上双手握着石碾子两端的手柄来回滚压着恵夷槽中的草药。
“少爷,这位齐夫人想同您问问孩子的事。”
把齐昭带到后,石大娘向那位坐着的男子唤了一声。
一直弯腰研磨药草的唐清和坐直了身体,抬头朝门口看了去,见是个美貌的妇人先是蹙了蹙眉,半响才慢悠悠的起身,“进来吧。”
石大娘把人送到又赶了回去,齐昭见普济堂的堂主是个这么年轻的男子也有些诧异,走进了那间堆满各种草药凌乱的房中。
“鄙人姓唐,家中时代行医,夫人叫我唐大夫即可。”唐清和起身拖着一只脚,半跛着向她走近。
“妾新寡至平越,夫家姓齐。”齐昭向他曲身见了礼,告知自己的身份来历。
唐清和走的慢,近了些看清楚了齐昭的相貌,眉头更是紧锁着,“夫人才这般年岁,当真确定了想领养孩子?”
看着唐清和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着,齐昭摇摇头:“我目前并未领养孩子的打算。”
听见齐昭不是领养孩子的,唐清和毫不客气的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立马开始赶人:“那齐夫人可以回去了。”
“我虽无领养孩子的打算,但却想捐助善堂一笔银子。”齐昭见他话不多说,就开始赶人,直白道明自己的来意。
“不需要!”唐清和已转身回走。
“为何?善堂孩子们明明过的艰苦。”齐昭追了上前,又解释道:“我无在平越做买卖的打算,也不是想挣好名声,只是不想苦了孩子们。”
唐清和已然重新坐到了惠夷槽后,石臼研磨着发出声音“咔擦咔擦”的声音,他低着头看也不看齐昭,嘲讽着:“外地来的,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快回吧,在下没空搭理你们这些假菩萨。”
等了半响,也不见人走,唐清和直接将不要的药材渣子朝齐昭脚边丢去,“怎么齐夫人还想赖这儿不成?”
“我瞧着唐大夫的腿像是新伤,别是不会说话被打的吧?”见这人不分青红皂白,齐昭也不客气的回他。
“激将法你也不是第一个用的。”唐清和满不在乎的继续嘲讽着。
齐昭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来时也料到过事情不会太顺利,今日是没法再谈下去了,这个唐清和脾气又臭又硬,轻易是不会相信人的,只好回去再想别的办法了。
老者将二人送至门口,歉疚朝齐昭开口:“夫人莫怪,少爷他也是被人骗怕了才会这么说您的。”
“此前也有不少外地商人想捐助善堂,可就在少爷满心欢喜等消息时,那些人都没了后文,少爷的心也就慢慢凉了下来,再不肯相信任何人了。”老者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唐爷爷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唐大夫一人撑起这么大的善堂多年,足以证明他秉性是何等良善,普济堂的难处,我多说也听说过,我亦还会再登门的。”齐昭向老者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道别后离了普济堂。
“夫人,那堂主说什么了。”走下台阶后,贯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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