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说不上多开心。反正吧,有人陪自己就总是好的,特别那个人还是陆放。
虽然……她已经很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异常了。
那些汹涌而来的梦境,随时随地都会控制不住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内心,和充斥着各种各样声音的大脑,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昭示着这件事情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影响,甚至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正常的生活下去了。
可是,当知道这一路上都会有陆放的陪伴之后,乔清舒那颗本来恐惧医院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真的很奇怪,只要陆放陪在自己身边,她就很少被那些猩红的画面所控制。
他就像镇妖塔上的符咒,总能替自己将内心的狂躁恶魔狠狠地镇压在九层塔下。
乔清舒感受着陆放的下颌搭在自己发顶上的感觉,也下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想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
现在,就让我先忘掉那些前尘往事,不管因果轮回,只想好好地让你陪在我身边。
她迷恋于陆放怀中的温暖,而原本搭在她肩上的那双手却逐渐缓缓松开,顺着椅背落在身后的座椅上。
乔清舒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抬起头来坐正身子,侧头看向一旁的陆放。
他居然已经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放的眼底有一圈疲惫的乌黑,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没精神,眉头也始终紧蹙。
看来是真的很困,就连自己从他怀里爬起来,他都没有感知,只是刚才揽着她的胳膊下意识动了动,随后又继续恢复平静。
乔清舒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靠在座椅后背上因为失去支撑而摇摇晃晃的陆放,想将他拉过来,好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的手刚伸出去,就看见了陆放搭在腿上的左手。
掌指关节处已经破了皮,也有些红肿不堪。
他似乎并没有处理过伤口,只是简单地止了血之后就没再管了,此时还能看到里面粉红色的嫩肉和两侧卷起的皮肤。
光是作为旁观者看了一眼,都让乔清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替他感到疼。
手掌的关节处是最容易受到二次创伤的,每一次屈起手掌都会再一次崩裂伤口。这样刁钻的地方也不好处理伤口,贴创口贴或者裹上纱布都会影响到手的正常活动。
怪不得陆放刚才一直尽量让左手远离她的视线,不是搭在她看不见的肩头,就是遮掩在自己的背后。
乔清舒看着沉睡中的陆放,又心疼又好气。
不知道他这个狗脾气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有了伤口还不处理,难道非要等到发炎了化脓了,再磨磨蹭蹭地包扎起来吗?
从前,他可是一受了伤就要咋咋呼呼地哀嚎的人。就算是被A4纸划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也要大张旗鼓地给自己放半天伤病假。
回回都因为小到不能再小的伤口去医院,就连医生都忍不住说,他这个伤口再晚来一些都要自动愈合了。
乔清舒以前对他的小题大做嗤之以鼻,总感觉陆放就像一个故意吸引人的小孩子一样,不管自己受没受伤,先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说。
她已经劝过陆放很多次,让他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不然很可能成了“狼来了”里面的小男孩,万一以后真的受伤了,反而没人理他。
陆放当时还撒娇耍赖地说不干,可现在有了那么大的伤口,反而真的静默无声了。
她也能猜到他现在的转变是为了谁,可就是心里有些复杂,又想教训他,让他别把伤口不当事,又怕他误会了自己的好意。
她纵然万分期待陆放对她的关心,可是又不希望他把自己的全世界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更希望他能够更多地关注自身,而不是宁愿摒弃自己的伤口,也要向她奔赴而来。
乔清舒本来还准备等陆放醒来说他两句,可转念一想,又把准备好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她慢慢俯身,想要靠近陆放的左手伤口处。
温热的鼻息轻轻洒在手背上,将原本熟睡的陆放立刻惊醒。
一睁眼,他就看到正在往自己大腿上靠的乔清舒,以及自己那只破烂的左手。
他连忙抽出右手,将自己的伤口处挡住,又急急忙忙地将左手撤回背后,试图隐藏。
可又一不小心将伤口刮蹭在了衣服上,疼得他直吸气,额角的青筋也痛苦地痉挛起来。
他本来打算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再告诉乔清舒自己受伤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从昨天晚上乔清舒睡着之后,他就一直守在床头。
本来准备等她睡熟了再稍微眯一会儿,可她过不了几分钟就会陷入噩梦中,眉头紧蹙,嘴角绷起,然后下意识地在睡梦中摇头,一副十分恐惧的模样。
他怕乔清舒被噩梦吓醒之后又睡不着,于是一直抱着她在怀里轻声安抚。
她做了一夜的梦,他也就一夜未眠。
等到晨光微亮,乔清舒的眉头才终于舒展,他也终于能够稍微歇一口气。
趴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陆放干脆就下了楼,准备在阿姨的指导下,亲手做一顿早餐给乔清舒吃。
早餐之后又是一路的奔波辗转,来回车程上他的精神都高度紧张。心有所念,自然也无法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