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多话题,颜芝仪在荣夫人处待得还算开心,晚饭也还丰盛,只是唯有一点让她略微不适——作为客人,她是和荣夫人荣小姐一起坐下吃的,荣家两位少奶奶却要站在荣夫人身后为她布菜,哪怕荣夫人说了今日有客人在,不必拘泥礼数,她们仍然毕恭毕敬的伺候婆婆用餐。
吃到过半,荣夫人又说了次饭菜快凉了,让她们坐下一起吃,妯娌俩这才依言落座。
颜芝仪看过《红楼梦》,知道大家族可能会有媳妇站着伺候婆婆吃饭的规矩,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很不习惯的,晚饭都比平时少吃了三分之一。
然后她就发现,荣家几位女眷吃得比她还少,名副其实的小鸟胃,就有种她们村还在追求珠圆玉润旺夫旺家的时候,城里贵妇千金们已经向着柳腰进发的戏剧感==
不过更让她感慨的还是大户人家的婆媳规矩,因为直面这种冲击,加上远香近臭,颜芝仪突然觉得她婆婆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至少秦氏只想着让她去洗衣服做饭,也没丧心病狂到要她饿着肚子伺候吃饭的地步。
吃饱喝足从荣府告辞出来,外面已是月朗星稀,他们都没想到能被热情好客的荣太医招待两个时辰,还好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荣府管家很贴心的送上了灯笼,原本他还想叫个小厮一路送他们回家,陆时寒婉拒了,只接受了一盏灯笼照明。
于是秦海在前面打着灯笼横穿巷弄,可以解约些时间,颜芝仪和陆时寒跟在后面,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荣家婆媳尊卑的话题。
颜芝仪简单介绍了下媳妇饿着肚子给婆婆布菜后,就真心实意感慨道,“可见娘对我还是不错的,下次写信回家,也可以托人给她和我娘都带一些京城时兴的布匹。”
陆时寒原本是个谨守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等规矩的翩翩君子,自从跟颜芝仪成亲,在她毫无保留的影响下,他渐渐也在她面前放下很多规矩礼仪,毕竟连妻子的嫁妆都讨论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之间不能说的话题?
这么想着,陆时寒便也接过话题点评了两句,“娘许是还不清楚还有这种规矩,咱们和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不讲究这个。”
以他娘那爱面子讲究的性子,若是知道还有这种法子调/教儿媳,他们在家中那些天怕是早就提出来了。
颜芝仪不知道陆时寒的心路历程,听懂了言外之意的她忍不住朝他挤眉弄眼,小声的打趣道:“寒哥这算不算是在背后编排娘啊?”
陆时寒也凑在她耳边低语,“还请仪儿为我保密,若是让娘知道,只怕不会轻易饶了我。”
颜芝仪很有义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乏感动的想,陆时寒这么跟老婆一条心的模范老公,现代都不多见,在古代以孝为本的读书人当中就更是珍稀动物了,她要是还说风凉话就不知好歹了。
她不仅要为他保密,更应该保护好这个绝世好老公。
看了眼前面跟婆婆亲戚的秦海,颜芝仪内心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果断转移了话题:“寒哥你们今天聊了什么,怎么能待上两个时辰之久?”
包括她在内的女眷们全都是小鸟胃,很快就吃完撤桌了,之后的时间她都在一边瞎聊,一边等陆时寒吃完来喊她回家。
把她转移话题前的眼神尽收眼底,陆时寒愉快勾了勾唇,他自然知道秦海只向着自己,在家母亲说了什么,秦海都会私下告诉他,也从来不会越过他对母亲汇报什么消息。
如今他们远在京城,秦海更不可能向母亲通风报信了。
但是看她这么体贴又窝心的为他着想,陆时寒竟然不想这么快告知实情了,只想让对自己的这份心意维持更久些,于是便配合的被她转移话题,耐心说明了今天的情况,“荣太医的二公子和另一位侄儿都没有继承家业的准备,而是想读书走科举,身上也有了秀才功名,据说再过两个月还要回乡考举人,席上趁机向我询问了许多应试经验,许是因为聊的太深,才耽误到了现在。”
“难怪荣家这般热情好客,原来也是有事相求。”她之前还奇怪,主治医生和病人的身份是不是颠倒过来了,应该是他们上赶着请荣太医吃饭才对啊,想了半天以为是齐王世子的面子,和她爹娘包的二百两银子起了双重效果,还在感动父爱母爱如山来着,结果显而易见,她自作多情了,那二百两银子恐怕还没有陆时寒分享几句科举经验的份量重。
说不定当初荣太医愿意陪陆时寒千里迢迢去江州,也不仅是因为齐王世子所托,还有陆时寒自身的面子在内呢。
老公有面子,颜芝仪当然也脸上有光,“这么看来,寒哥不管去哪儿都是倍受欢迎的座上宾,毕竟官宦人家谁没个参加科举的子侄?”
陆时寒摇头失笑:“朝中同僚也都是进士出身,他们自可向子侄传授经验,没必要指望我。”
“即便满朝都是进士,状元郎依然屈指可数,你分享的经验依然是无可替代的。”颜芝仪又想起了她给陆时寒的宝贵建议,状元密卷一经上市肯定满坑满谷的买家,她美滋滋的筹划起来,“赶明儿寒哥的状元密卷写出来,咱们自家也留一批,关系好的同僚友人都送一本,也是很好的礼物呢!”
陆时寒知道入朝为官不像寒窗苦读,交际圈子广了,有些应酬和礼尚往来必不可免,很多像他一样寒门出身的同僚,会亲自写些东西作为赠礼,是个既体面又不费钱的好法子,但他们大多赠送擅长的书画或是诗作,还从来没人送题集做赠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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