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内,青兰拿着个礼单册子,有条不紊地清点着贤妃和楚席轩送来的那一箱箱锦缎珠宝,命令其他的丫鬟和婆子们将它们都搬入库房。
“青兰姐姐,小姐说了,三殿下从此就是咱们院子的恶客,你怎么还收下他和贤妃娘娘的礼?”青桔不满地看着她。
“小姐说三殿下是恶客,又没有说贤妃娘娘是恶客。”青兰笑着说,“再说了,这夫妻吵架哪有隔夜仇的?”
“不是夫妻!”青桔跺着脚,大声喊道:“小姐还没跟三殿下成婚呢!”
“那也订婚十几年了。在外人看来,小姐和三殿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夫妻了。”
“小姐说了她会和三殿下退婚的!”青桔气咻咻地说。
青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礼单册子,朝赵若歆的闺房努了努嘴:“你瞧咱家小姐这个样子,整天浑浑噩噩的。她怎么去退婚?就算她真得清醒了去退婚了,又谈何容易?她这是要去打陛下的脸!陛下能同意吗?”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不过是外臣之女,到时陛下会向着谁显而易见。更何况在外人看来,三殿下所犯之错本就无伤大雅。”
“咱们小姐说是虞家遗孤,受到武将们的庇护。可这么些年,你可曾看见过一个武将来探望过咱家小姐?说到底,小姐那日也不过是在扯虎皮罢了,小姐自己心里肯定也是一团乱麻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那、那该怎么办?”青桔焦虑地问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世间女子遭受了夫君的背叛,哪个不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呢?更何况咱们小姐这样不是孤女胜似孤女的人。”青兰说,叹气道:“就算小姐最后真得要和三殿下撕破脸,可是这些锦缎布匹一类的死物总是无辜的,何必要跟钱过不去呢?收下它们就当是替小姐攒嫁妆了。”
“小姐不会喜欢你这么做的。”青桔嗫嚅着。
青兰摆了摆手,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那些礼品单子。青桔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帮着一起搭了把手。
在她俩收拾礼品单子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枝桠繁茂的大树顶端,有个身着黑衣的俊美男人正隐藏在冬季也浓郁的树叶里,静悄悄地注视着这里。
来人正是被赵若月藏在赵府学堂里养伤的楚席仇。
楚席仇高高地躲在树上,听着下面的两个婢女说话。这几日他也趁着夜色在赵府各处院子都转了一圈,算是熟悉了赵府四处的布局和环境,知晓底下的院子乃是赵府嫡女四姑娘赵若歆的处所。
从他睡梦里的视角来看,赵府嫡女不算是什么好人。
梦中的赵若月没少在他跟前抱怨赵府嫡女的坏话,梦里的他也一直认为这位赵若歆是个小肚鸡肠、拈酸吃醋的狭隘之人,惯会仗着自己的嫡女和正房身份,刁难他弱小可怜的心上人赵若月。
可如今他楚席仇看完整个睡梦中的全程,只能说梦里的他是被赵若月那个贱人给蒙蔽了双眼。
这位赵府嫡女,永郡王楚席轩的正妃赵若歆。虽也不是什么寻常的柔弱女子,却也比赵若月那个贱人要好得太多。睡梦里,他楚席仇不顾众人劝阻,坚持发兵去救被永郡王正妃当作军妓卖给魏国敌营的心上人赵若月。
尽管赵若月明明就是楚席轩的侧妃,跟他在法理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结果待他楚席仇过五关斩六将地杀至魏军敌营,方才发现一切都是赵若月和楚席轩提前布置好的陷阱与阴谋,为得就是将他这个民间的反王一举擒获。所谓的魏军敌营,也都是楚席轩手下的军士假扮的。
赵若月那个贱人,从头到尾把他利用了个彻彻底底,就连他的性命都不放过!
那时的永郡王楚席轩,已经成为晋朝登顶呼声最高的皇子,说是众望所归的隐形太子也不为过。作为侧妃的赵若月为了更进一步地上位,便亲手将他送给了楚席轩。
便是在那片假扮成魏军的晋军大营里,他爱到骨子里的心上人赵若月,为了向楚席轩证明她自己的清白,手持匕首,当着楚席轩和正妃赵若歆的面儿,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睡梦中最后的一个场景,便是永郡王正妃赵若歆,同情而怜悯地看着他,向着贱人赵若月道:“左右这也是一个痴心恋慕着你的可怜人,为了你连性命都肯抛下不顾,你竟真能狠得下心,亲手了结了他?”
而后是赵若月那温柔而娇俏的声音:“四妹妹说笑了,我乃堂堂永郡王侧妃,何曾与这等反贼扯上过瓜葛?事到如今四妹妹也还是想要朝我身上泼脏水吗?”
“罢了,你既然狠得下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与他素不相识的赵若歆说,“只是此人到底也是天家贵胄,还是民间响当当的一个反王,身后之事你还是要厚葬于他。”
赵若月银铃般地笑着,扶着发髻上金碧辉煌的珠钗,朝沉默不言的楚席轩抛了个媚眼。
“王爷,您瞧四妹妹,到现在还想着把臣妾和这反贼扯到一起呢!她居然想让臣妾厚葬这名反贼,也不知道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莫非,”赵若月倚在楚席轩的身上撒着娇,一双美眸里波光流转:“四妹妹私下里才和这名反贼有着什么苟且吧?”
“歆儿!你果真如此?”
楚席轩痛斥出声,白皙俊美的面庞上满是沉痛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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