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你怎么的?”
符牛:……
平日里未曾见你这么嚣张。
说实话, 符牛一直都看不上栾肃。他是陛下钦赐到煜王府当总管的,却因为栾肃的存在而始终不能上任。不仅如此, 王爷也只肯在出门的时候让他侍立左右, 平日里因为顾及栾肃的感受, 与他并不亲近。
若是栾肃是个称职的,他符牛倒也服气。
可栾肃不是。
栾肃性子温吞慈厚, 并不适合御下,更撑不住王爷的体面。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他符牛为了王爷的面子,果断地就当街鞭笞了冲撞王爷马车的安盛府小侯爷。
陛下说过,“煜王如朕,所到之处皆如朕亲临。凡有冲撞煜王仪仗者, 皆严惩不贷。”
他符牛一丝不苟地执行陛下的旨意,甚至只是宽宏大量地只抽了陈小侯爷十鞭而已。而栾肃,却在事后私自派遣齐光济入安盛侯府,去医治陈小侯爷。
这让王爷和陛下的面子往哪儿搁, 让他刚鞭挞过的十鞭情何以堪?
如此妇人之仁,如何堪做煜王府总管。不过就是王爷看在从小共同长大的发小情谊上,不曾拙黜他的位子罢了。
他符牛是世世代代都为楚姓皇庭服务的家臣,是御前侍卫的副统领。他可以为王爷调动半个羽林,可以为王爷联络宗亲与望族,而栾肃又能为王爷带来什么?栾肃不过是一个乱葬岗出身的孤儿罢了。
然而符牛承认,他敢直接鞭挞安盛府小侯爷,却不敢对三皇子不敬,毕竟他们羽林军和符氏的职责就是守护皇室。
可这栾肃,平时看着温温吞吞的,每次遇着下等人冲撞了王爷也不见得他出手和着急。怎的今日遇着真正的天潢贵胄三皇子,他竟然就嚣张起来了?
楚席轩被人这么一怼,更加恼羞成怒,他骂骂咧咧地狂怒道:“本殿要把你碎——”
他的话头在看见栾肃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栾、栾肃?”楚席轩惊讶地问道,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那刚刚踹我的人是?”
“是你煜叔叔!”栾肃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怎么,不服?”
“服,服的。”楚席轩喃喃地说,面红耳赤。
“德行!”栾肃讥讽地骂了一声,煞气满满地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横眉怒目的样子好似一尊凶煞阎罗:“都他娘的聚在这里做什么!滚!”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互相推挤着一哄而散。
那些跟出来看热闹的皇子公主们,也都诺诺地跟着人群回去殿里。
栾肃一改平日在宫外的温吞慈厚,气焰嚣张地就吼了堂堂三皇子。吼完人,他看都不看还跪在地上惊颤不已的赵若月一眼,大摇大摆地就扬长而去,步子拽得二五八万,活似一个狐假虎威的反派小喽啰。
符牛伫立在原地犹豫。
他一会儿看看惊讶狼狈的楚席轩和其他皇子们,一会儿看看小喽啰栾肃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把扛起地上的鎏金轮椅,朝拽得不行的栾肃狂奔而去:“哎,老栾,等等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符牛虽是羽林副统领,在煜王府却也得仰仗奸人栾肃的鼻息。
无人去管跪倒在地上的赵若月。
喧闹的皇城年夜宴上,貌美的花季少女被煜王爷当众踹倒,滑稽又狼狈地跪在养心殿门口的长廊里,遭受过往来去宾客的指点和议论,脆弱、渺小、又无助。她小鹿似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惶恐的晶莹泪水,却无一个人哪怕是宫女太监,去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最后还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汤仔珩心生不忍,走到旁边轻轻的扶她道:“三姑娘,您起来吧。许多人看着呢。”
赵若月这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惨白,眼睛里写满了惊惧。
她怀疑自己和三皇子楚席轩的私情,被王爷给发现了。
许是那座光秃秃的丑陋梅林里,正巧就藏了王爷的什么眼线。
巨大的惶恐和不安袭上赵若月的心头,仿佛黑暗里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紧了她的脖子,让她快要窒息。
赵若月猛得弯下腰,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三姑娘,你没事吧?”耳边那个温和好听的声音关心地问她:“煜王爷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和三皇子?真是过分!是不是你和三皇子一起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他老人家不高兴啊?要我说呀,其实王爷他面冷心软,况且他又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稍微去求求情、认个错,煜王爷他一定就会原谅你的。”
“你说得对。”赵若月感激地朝那人望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眼中重新焕发出生机:“只要我认错,王爷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她提起袄裙的下摆,就要朝漆黑的夜色里追过去。
然而不管是煜王,还是煜王的两个护卫,俱都已经消失了踪影。
赵若月咬咬牙,最终跺脚道:“我应该去和父亲商量此事。”她终于平复了心情,勉强地朝那个温声提醒她的人礼貌笑道:“谢谢你提醒我。”
“不客气。”汤仔珩温声地笑着,语带关心。然而等赵若月匆忙离去后,他的眼神却渐渐转冷。
方才他扶起赵若月时所说的那段话,含着试探,试探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他看似无意的问出“你是不是和三皇子一起做了什么惹王爷不高兴的事情”,若是赵若月和三皇子没有干系,她一定会对此进行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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