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位列四侯八公还手握重兵的安盛侯府。
陈侯夫人亲自来访。
翰林赵府没有女主人,只能由嫡女赵若歆陪着赵鸿德接待一品侯爵夫人。
当然,他们彼此也都知道,陈侯夫人必然就是为了赵若歆而来。真正作陪的,其实是赵鸿德。
“歆丫头。”客厅里,陈侯夫人褪下一对琉璃翠镯子,顺势戴在赵若歆的手上。那镯子水头极好,通体幽绿剔透,戴在赵若歆白皙凝脂的手腕上,盈盈像是一汪春水。“这对镯子是我家老太太送我的,今日我将它们转赠于你。”
安盛府的老太太,便是陈侯爷的母亲,上一任安盛侯的嫡妻,陈侯夫人的婆母。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赵若歆连忙去褪镯子。
“歆丫头。”陈侯夫人按住她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我的意思。”
房间里沉寂下来。
陈侯夫人亲昵而强势地握着赵若歆的手,慈蔼地望着她,笑吟吟地等着她的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赵鸿德事不关己地抿着茶水,望向远处。
他家嫡女的婚事,已然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我和侯爷都会将你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家舟儿虽然爱玩闹,但他性子也很好相处。”陈侯夫人微笑着拍着赵若歆的手。
“多谢侯夫人好意,我还是觉得太贵重了些。”赵若歆褪下镯子,送还到陈侯夫人的手里,展颜笑道:“侯夫人若是有其他不值钱的坠子香包,可以赏给歆儿玩玩。”
“许是我家舟儿顽劣,平日里玩笑起来有些地方恼到了你?”陈侯夫人说。
“没有,陈世子很好。”赵若歆连忙摆手,歪头天真道:“是歆儿觉得自己还小,暂且舍不得离开家里,想一直陪着父亲。”
“咳咳!”
赵鸿德惊天动地的咳嗽了一声。
他一边努力咽下呛在喉间的茶水,一边握着杯盖指着赵若歆笑道:“让侯夫人见笑。我这嫡姑娘,打小恋家,舍不得离不开我太久。我也想让她多陪我一段时间。”
“赵大人,儿大不中留。”陈侯夫人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虞妹妹一往情深,对着虞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捧在手心像眼珠子似的守着,舍不得轻易许了外人去。可歆丫头毕竟也大了,再过一段时间她便及笄,你也该决断起来了。”
赵鸿德脸色变了变,放下茶盏笑道:“本官知晓,但本官实在是疼惜女儿得紧,还想着多留她两年。”
“孩子确实还小。”陈侯夫人说,“我家舟儿也刚刚加冠,两个孩子都还等得起。只是近来外面风言风语,说是煜王爷敬重贵府先生的才华,可是当真?”
“煜王爷的心思,哪里是我们可以猜测与琢磨的?”赵鸿德悠悠地笑道,“不过煜王爷确实很是敬慕恩师贺先生的才华。”
“歆丫头,你今日仍是不愿收下伯母这副镯子么?”陈侯夫人慈蔼地问。
“主要实在太贵重了。”赵若歆笑,委婉道:“歆儿刚退过一对镯子给贤妃娘娘,暂时不想再收镯子了,只想多陪陪父亲。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守着母亲的牌位孤苦寂寞,歆儿想趁着这段空闲,多向父亲尽尽孝道。”
“罢了,我知晓了。”陈侯夫人拍着赵若歆的手,和睦道:“你刚退了一对佩戴多年的玉镯,不忍心即刻就捡起另一对戴上,我理解你的心思。今日伯母也不勉强你,这对镯子,我先带回去。”
“只是歆丫头,我知你是个念旧长情的人,也舍不得你的父亲。可你终归是要离开赵大人,终归要再戴上另一对镯子的。”
“就像方才我同你父亲说的。你马上便要及笄,有些事情有些人,你当断该断,当舍该舍了。”她拉着赵若歆的手,意有所指地谈笑道:“我昨日和亲戚们喝茶,听到了一件趣事儿。说是皇三子在象鲁那边儿救了个野姑娘,然后就被那野姑娘给缠住了。还有人说,那野姑娘竟是芜绥的什么公主,闹着非要嫁给咱们大晋的三皇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赵若歆知晓陈侯夫人误会了,她也不辩解,只娇憨天真地道:“是挺好笑的,侯夫人说的,歆儿都记下了。”
“记下便好。”陈侯夫人满意道,她又摩挲了赵若歆几下,便起身站了起来告辞:“行了,我也不叨扰你们爷儿俩了。改日我邀请歆丫头去家里赏花,到时也请赵大人去陪我家侯爷饮两杯小酒。”
“一定,一定。”赵鸿德点头。
父女二人将陈侯夫人送走,回来赵鸿德问向自己的嫡女。
“四丫头,你和煜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赵若歆不解。
“就是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赵鸿德说,胡子都快要捋断了,“你究竟是想嫁给陈世子,还是想嫁给煜王爷?”
瞅着煜王这般大动干戈的追求他家嫡女,定是拿正妃之位来配的吧。总不至于还像去岁那样,讨了他闺女当个暖房丫头。
“父亲你胡说些什么!”赵若歆红了脸,“幸好这里没外人,否则叫人听了凭白污了煜王爷的名声。”她如今对楚韶曜的名声很在意,就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在民间挽回些许声望的楚韶曜,再被泼上什么莫须有的污水。
赵鸿德:……
他满门清贵的翰林赵府,名扬天下的赵大学士,与臭名在外的煜王爷扯上姻亲的桃色新闻,还会反污了煜王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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