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席轩倏然抬眸,耳边再次回响起玄慈对赵若歆的凤命批示。
赵若歆在忙着守城门。
南山大王已经放话要攻打京畿无数次了。第一次还有人恐慌,第二次大家开始怀疑,第三次已经变得麻木,谁能想到,南山大王这次真得攻来了。
就包括赵若歆自己,也没能想到南山大王真得胆大包天到要攻打京畿。
不同于吕虞,京畿可是号称有五十万禁军驻扎三十五万陈家军拱卫的。而且一旦攻打了京畿,就代表和天下为敌。到时匪首不仅要和号称的八十五万大军对战,还要面临全天下勤王之师的袭扰。再狂妄的人,在攻打京畿之前也该好好的掂量一二,然后自行退去。
可南山大王这个短视的无脑猎户,真就狂妄到来直接攻打京畿了。
战鼓敲响,狼烟升起,皇帝楚韶驰赤着脚从宣德殿中跑出,遥望向城门的方向。
“谁在那里,谁守着城门?!”楚韶驰用力攥紧太监的手,大声喝问。
“回陛下。”钟四喜的手被攥得生疼,嗓音凄惶:“是摊值的城门校尉兵和、和民兵。”
楚韶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钟四喜凄惶,温得福啜泣着去喊太医。
“让,让裘湖带兵去守城。”楚韶驰颤颤巍巍地将腰间玉牌递给搀扶着他的钟四喜。
“可若是裘统领离开皇城,您怎么办?”钟四喜摇头不敢接。
“京城若是没了,皇城还能在吗?”楚韶驰嘶吼,将玉佩用力塞进钟四喜手中:“快去!”
“奴才遵旨。”钟四喜含泪去了。
“陈明维,好,好得很!”楚韶驰又吐了一口血。
城墙上,赵若歆执枪而立,姣好面庞写满了严峻。
南山大王的叛兵队伍训练有素、军备齐全,一点都不像临时搭凑的草台班子。他们动用了火炮和登云梯,悍不畏死地一波又一波冲着城。在这帮叛兵的衬托下,京畿城墙上的戍卫军和自发参与守城的民兵才像是流民草包。
“赵姑娘,这南山大王也忒厉害了些,照这样下去,城门根本守不住啊!”张屠夫搬起石头砸下一个悍死冲城的匪兵,对赵若歆说。
“等。”赵若歆目光看向前方:“陛下和陈侯爷,他们二人终有一人会派兵过来增援。”
“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儿玩拉锯战呢?”李铁匠朝地上啐了一口,“贵人们都这德行?”
“都这德行,等吧。”赵若歆说。“别担心,说不定马上他们两位就都派兵过来了。”
“行吧,也只能等了。”张屠夫骂道,抱起石头又砸了下去。
赵若歆又接连勉励了几名悍兵义士,登上城楼高声稳定了城墙上的军心,这才有余力看向皇宫的方向。漆黑的夜色里,她漂亮的凤眸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方才与张屠夫他们不好诉说,其实赵若歆更加担心的,是皇宫。
看到南山大王精良的军备,赵若歆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对。她担心这边城门遇袭的同时,皇宫那边也同样会遭遇不测。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火光中,赵若歆看到禁卫军统领裘湖率领大军从皇城方向赶了过来。
“裘统领!”赵若歆高呼。
裘湖远远的朝她点了个头,便抓紧投到了艰难的守城中。
“陛下和各位娘娘们还好吗?”赵若歆跑过去,高声问道。
尽管她深恨皇帝楚韶驰害了她的母亲虞柔,可如今情形下,多年的教养和素质让她没办法不去关心与问候自己君主的安危。
裘湖只是摇头:“赵姑娘,还烦请你继续帮忙组织民兵。末将急着退敌赶回去,陛下那边守备空虚,末将放心不下。”
赵若歆知道了,这是不太好的意思。
“裘统领放心,臣女一定竭尽所能。”她郑重点头。
“赵姑娘高义。”裘湖说,挥剑投入了战场。
转身前他抛下了一句:“赵姑娘果然和你的母亲不一样,没有堕了虞家的威风。不似你的母亲,将家国君上都抛在脑后。”
赵若歆持枪的手怔住了。
她的母亲,将家国君上抛在脑后吗?
确实,皇帝楚韶驰为了虞家军权暗示赵老太爷逼死她的母亲,可恨又卑鄙。堂堂帝王,居然和一介怀胎有孕的外嫁孤女过意不去,说是狠毒龌龊也不为过。
可是虞家世代忠君报国,为了守护楚氏皇庭,虞家嫡系子孙全部战死。虞柔作为虞家嫡女,私藏虎符而不报,更甚至将虞家虎符转送他人,就不算是过分吗?
裘湖骂虞柔将家国君上抛在脑后,骂得,没有错。
赵若歆搓了搓自己的脸,转身投进城墙的战斗。
“赵姑娘!”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已经挥枪到麻木的赵若歆听到耳畔有人在唤她。
她回身,看见一袭小厮装扮的陈钦舟在向她招手。
“小侯爷?你怎么这副打扮?”赵若歆讶异。
“我和耿满,就是我的小厮,换了衣裳。”陈钦舟说,“来不及了,赵姑娘,你快跟我走。咱们一块儿去陛下那里。”
“陛下怎么了?”
“我父亲带兵围了皇宫。”陈钦舟说,将赵若歆扯下城头,拽上马匹:“赵姑娘,你抓紧我。我们得快点赶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