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听得脸色有些白,她知道那时候日子很苦,可也没想到那么多人都吃不饱饭,大旱灾不是六几年,人吃人也是那时候吗?
“为什么会那么缺粮食,时间不对啊?”许桃疑惑也开口问。
“岳父没提起过吗?”赵卫国问,却也没等许桃回答:“可能怕吓到你,所以没说。”
“有可能。”许桃点头。
“我去当兵前几年凤凰县天气都很古怪,平时田地收成也就一般,遇到天气不好的年景,粮食收成少,分到村民手里更少,有一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几个月没下雨,干旱了很久。”
干旱造成没有收成?许桃挑眉,颇有听故事的劲儿。
“干旱几个月后,突然连续下了几天暴雨,咱们凤凰县的那条河水都满上来了,三天的雨,淹掉了不少的田地。”当时雨停后,很多村民都绝望的哭了。
“那条河水满了我知道。”许桃点头,这事原主偶尔有听家里许父许母讲过一些。
“嗯,干旱后大暴雨,大暴雨后,赵家村,附近其他村子的人都还没消化田地被淹掉的事实,陆陆续续就有人发烧,浑身滚烫,烧得惊人,人也根本叫不醒,也没办法降温,莫名其妙的高烧几天人就毫无征兆的没了。”
“真的假的?”许桃唏嘘。
“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听说那高烧还会传染,不少人就都躲在家里不出门,可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哭,也有人被抬出去。病情发生的很奇怪,也没人知道怎么结束的,后来只听到村里的老人说抬人上山的速度,赶不上村里人倒下的速度。”
赵卫国当时也是震撼的,一个村里短短时间,去世很多人,那也是赵卫国第一次见过那么多的尸体。
“那高烧其实是什么瘟疫传染病吧!”许桃发问。
能发烧会传染,又干旱下暴雨,多半是鼠疫或者什么疫情引起的。
“不懂,事情过后,当年田地收成就没多少。大家勉勉强强还能吃饱饭,第二年天气正常,可田地却还是颗粒无收,有收成的,也都达不到正常年景的十分之一,村里迷信的老人说,是那些死去的人在作怪,附近十里八村的田地怕是都得三年颗粒无收。”赵卫国讲诉时,很会停。
“真被说中了?三年颗粒无收?”许桃听故事听得有些惊奇。
别说,温省老家那边因为穷乡僻壤,迷信的事情还真不少。
“嗯,被说中了,凤凰县我们里面的大部分村子那几年都没什么收成,几乎都吃不饱穿不暖,每年田地还得交公粮,交了公粮哪里还能剩下多少自己吃,所以那几年饿肚子,饿死的人也不少。”
被饿死,真的是很无奈的一件事情。
许桃抿抿嘴,种田的农民也确实可怜,种地看天吃饭,收成要交公粮,天气不好没有收成,那公粮该收还是收。
她一个后来的人,她也完全无法理解赵卫国那种难受,毕竟那时候的人是没饭吃饿死,而后来国泰民安后,日子过太好了,一堆女人还得花钱饿肚子,啧!
“当时我们家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天两顿饭,饭里加点菜,加一些地瓜米对付,这还算好的时候,情况不好,一天一碗粥,碗里的几粒米都能数得清楚。”
“十三岁的卫菊定亲换了聘金,这是我欠她的情,我不否认。但妈让她定亲,自然有替她着想,也是认真挑选过的。”
许桃继续点点头,确实吴林标对赵卫菊也不错,赵卫菊身体不好,吴学文早产,也没见吴林标的母亲像叶家老太太那样。
由此可见,吴家确实挺好,否则怕是当初也不会花大钱抢救回赵卫菊母子两人的性命。
“吴家只有一儿一女,条件比我们家好,家里的梨现在是不值钱,当时结了果子虽然不能顶饭吃,但悄悄拿到县里去,有些条件宽裕的人家想解馋,便会换几颗梨吃吃,也能换到些吃食。”
县城工人多,拿梨去换倒是很正常。
“卫菊在自己家里没能吃饱饭,定亲去了婆家,她日子也会比家里好不少,对卫菊来说是好事。吴林标既不残疾,人也没问题,吴家人也厚道,早点定亲不算委屈卫菊。”
这一点许桃也是无法反驳的,赵母确实没有说胡乱安排,或者是为了钱,不管赵卫菊嫁得如何。
“妈会觉得对不起卫菊,亏欠了她,那是因为在家时,没能给她好点的生活,出嫁后,以为她会过得不错,结果却出了事,这些年身体都不大好。”
“卫菊对婚事没有不满,也不觉得妈对不住她,她知道妈是为了她好。没定亲,她在家里几乎没吃过饱饭,不是妈不给她吃,而是没有粮食能给她吃。”
赵卫国苦笑,那会儿的日子也确实是艰苦。
“我去当兵后,家里如果只有一碗粥,想让三个孩子分着吃,饿肚子,吃最少的人只会是卫菊,她是姐姐,又懂事得早,会从嘴里剩下点吃的,尽量让弟弟妹妹多吃一口。”
“她真的吃饱了吗?没有。妈也知道没有,知道却也无能为力,毕竟粮食就那么多,吃了这一顿得考虑下一顿,不是饿着大的,就只能饿着小的。”
唉!许桃只能叹息,吃不饱饭的日子她没过过,她实在无法想象,还好她穿书,穿在八几年以后,不然她估计也得哭死。
“那几年的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人选,你想不偏心,生活也会让你偏心。还是说,你觉得妈应该从四岁的卫兰手里把卫菊省下的那点粥抢过来,让卫菊自己吃完才算不偏心?正常人都会先护着小的,这也是妈觉得亏欠卫菊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