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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她偏生不让他如愿,索性由着礼部司操办公主出降事宜。她倔强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知道父皇最重天子威仪,绝对做不出横加干涉的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礼成,看着她仓促下嫁,那么他对皇后的不满和憎恨就会与日俱增。
    他们不痛快她就痛快了,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她可不认为寂寂无名的驸马能欺负到她头上。
    回忆如山峦上的丝丝雾霭,看得见却触不到……
    怀真仰望着头顶疏落的星子,梦呓般呢喃道:“耶耶这话,我敢信吗?”
    皇帝轻抚着她的秀发,面上颇有些愧悔,低叹道:“身为天子,本该有海量。朕却同你这样的小孩子置气,想想实属不该。可你的性子……实在是偏执倔强的让人生恨,对自己至亲之人服个软又能如何?”
    他状似责备的低头望着她,“如果朕不迈出这一步,你就要一辈子同朕赌气吗?”
    是的,怀真无比确定。
    即便重来一次,她依旧无法放下心结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便现在,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脆弱的可怕,没了就是没了。所以过去无论是试探也好考验也罢,终究是将她对父皇的爱消的所剩无几了。
    她清醒的明白,在这段关系中她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他是皇帝,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他永远处于上风。他能轻而易举给予她一切,也能剥夺她的一切。不公平啊,可这世间谁又能大过帝王?
    “当然不会,”她乖巧道:“我时时刻刻都想同耶耶冰释前嫌,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如今撒谎可以信手拈来,说违心的话连自己都不觉得别扭。抱善并非纯善,怀真也失去了真性情。
    **
    春和宫原本门庭冷落,可自从皇帝表态后,形势立刻逆转。
    怀真在养伤期间时不时便有人来探视,带着补品药材嘘寒问暖关切备至,就连长秋宫也派了医官每日来问诊。
    李晄来访时,怀真正和葭葭伏在窗前案几上拼一套燕几图①,抬起头望了眼素娥道:“请进来吧!”
    葭葭忙推衣起身,走到怀真身后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画帛。
    婢女们打起帘子,就见李晄神清气爽,拎着只金丝小鸟笼信步走了进来。
    葭葭孩子心性,立刻便吸引了,一眨不眨地瞧着笼中毛绒绒的小黄雀,一时竟忘了行礼。
    李晄虽然年纪小,但一本正经很重规矩,见状便有些不乐,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婢忒大胆了吧?”
    葭葭回过神来,慌忙敛衣拜下道:“给七殿下请安。”
    怀真白了他一眼,“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小孩子?”李晄惊讶地瞟着她道:“好像你自己有多大似的!”
    他复又扫了一眼葭葭,葭葭被那大剌剌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忙低下了头。
    “小丫头,你几岁了?”李晄疾步上前,俯身抬起葭葭的下巴语气轻佻道。
    不等葭葭开口,怀真便转身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掌,嫌恶道:“放尊重点,她是我的人。”
    他自问前世和李晄并无私交,所以重来一次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
    李晄却不理她,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身形纤巧的葭葭,见她一双眸子黑湛湛地,正悄悄地瞥着笼中小雀,不由笑问:“喜欢吗?”
    葭葭下意识点头,李晄将笼子递给她道:“原本就是送给你家公主解闷的,既然她如此看重你,那么送你也一样。”
    葭葭受宠若惊,却不敢接,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怀真。
    怀真莞尔一笑道:“拿出去好好安顿吧!”
    葭葭这才忙不迭道谢,接过笼子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李晄在葭葭方才坐过的地方落座,神色狐疑道:“那丫头什么来头?你看她的眼神,简直像老母鸡护崽子。”
    他还真没说错,怀真望着葭葭小雀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道:“我把她当女儿。”
    李晄正在喝茶,被她这句话差点呛死,咳得惊天动地,帘外侍候的宫女进来查看。
    怀真神色淡然地示意她退下,瞟了眼满脸通红的李晄道:“放心,死不了人。”
    李晄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衣襟上的水痕,打量着她道:“怀真,我觉得你不对劲。”
    怀真指了指自己那条不能动弹的腿,叹道:“任谁死里逃生,都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有什么稀奇?”
    李晄摸着下巴,沉吟道:“也不仅如此,我……我说不上来。”
    “那就不要说了。”怀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李晄不禁夸张地打了个寒颤,道:“这么凶作甚?”
    怀真没有说话,只是心中突然有些焦躁,自打她醒来后,李晄已经登门拜访好几次了。但他心思深沉,绝不像表面那般随性,所以怀真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
    是和其他人一样,见她得势了曲意逢迎?还是像他所说,见她不计前嫌,所以才想叙兄妹之情?
    不如试探一下?她心中暗想,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面上堆起笑意道:“我身上难受,还不兴发发脾气了?如今,兄弟姊妹中,你可是唯一一个敢跟我这么亲近的,就不怕惹皇后娘娘忌讳?”
    李晄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堂堂七皇子,怕什么皇后?她再怎么权倾后宫,也大不过父皇去。何况呀——”他拖长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父皇心中还是最疼你,这几年冷落不过是做戏罢了。只要我把你哄开心了,不愁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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