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驿馆的院中听见她的声音时,他从身到心都因为激动和狂喜而战栗。那种带着刺痛的奇异感觉,从发梢蔓延到了指尖。
可是大庭广众下,面对她热情地问候,他却不敢直视,因为他心里有鬼。
他喜欢她无意识的触碰,喜欢她绚丽的笑容,喜欢她似能穿透灵魂的眼神,喜欢她像故人般唤他三郎,喜欢她校场上的英姿,喜欢她语笑嫣然时颊边隐现的梨涡,喜欢她跃马弯弓时手臂上漂亮的线条,喜欢她的聪慧大方温柔亲切神秘倔强……
他喜欢她的一切的一切。
但这感情不知从何而起,在心里越积越多,浓烈炙热到让他自己都心生恐惧,又哪里敢说出来?又哪里说的出来?
“看吧,你自己也答不上来。”怀真暗暗舒了口气,用手背去拍他的臂膀。
他这次不仅没躲开,还反手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掌。
怀真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去挣。
她的手那般柔软纤小,却可以轻易揉碎他的心。
他微微哆嗦着,紧紧握了一下,又虚虚地拢着,最终还是悄悄放开了。
怀真被她握住时,心底泛起了一阵悸动,没想到他竟又放开了,她便有些失落起来。
是不是寂寞太久了,所以真像董飞銮说的那样,春心荡漾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和无知少年调情,是不是有点太下作了?怀真有些愧疚地想着。
她转头再去看时,谢珺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持重,和方才忸忸怩怩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珺?”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他应了一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怀真的手刚刚伸出去,又迅速收了回来,正色道:“等到了洛阳,万事要小心。”
他点头道:“是。”末了又补充道:“公主别害怕,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怀真颇为感动,忍不住提醒道:“若真到了非战队不可的时候,你的兄长们肯定会站在王家那一边的。难道你要和他们作对?”
他淡淡笑了一下,神情落寞道:“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路人。”
“如今的情况,你也不能和我同路。”怀真坦然道:“是我搬来了德王,有人一定恨死我了。你若执意和我同行,一定会惹祸上身。到时不仅帮不上我,还会成为累赘。”
谢珺知她说的是实话,点头道:“公主放心,我会避嫌的。等到了前面就分开,我带人走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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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的营帐设在洛阳东门外三十里处。
还没等众人过去,杨昌便亲自带人在路口迎候了。
杨寄容率先跳下车,欢呼着奔过去抱住了杨昌手臂。
怀真挽了李荻的手,笑着走了过去。
杨昌忙拉着女儿一起行礼参拜,待寒暄过后,怀真才问他京中形势如何,又问他皇帝病情可有好转。
她离开河内时便得知父皇醒转,可具体情况却不知道。
如今眼见杨家父女团聚其乐融融,心里便有些失落起来。
杨昌苦笑道:“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现在朝中鲁王一派、齐王一派、德王一派,三足鼎立,互不相让,倒是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鲁王实力最强,齐王在底层官员和士人中名望最高,可德王是正统。有他在一日,无论鲁王还是齐王都不敢轻举妄动。陛下仍在温德殿养病,虽然清醒了,可谁都不见。”
“听王爷说,陛下时常念叨公主,”杨昌身后的副将笑吟吟道:“如今公主总算回来了,陛下听到了一定开心。”
怀真一听这话归心似箭,当即便和众人作别,带着六名随从径直回城去了。
等到了建春门外,他们刚下马,就看到有宫车迎候。
励政殿都知梁会带着几名小黄门上来施礼,激动道:“公主可算回来了,快跟老臣去见陛下吧!”
怀真扶住他手臂问道:“父皇好些了吗?”
梁会笑道:“托您的福,好多了。”
怀真正准备回头和随从们告别,转头却发现六人早不见了踪影,想着他们应该是去找秦默复命了,倒也算机灵。
梁会亲自驾车,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那些英勇事迹。
怀真难为情道:“怎么谁都知道了?”
城中气氛颇为诡异,街市上没了往日的繁华,倒是多了好些巡逻的甲兵,处处都透着紧张的气氛。
她也想过这或许是个圈套,可是她别无选择。
无论她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最终都是要回到宫里去见父皇的。
温德殿外的重重甲兵撤去了,只有值守的羽林卫,看到她过来时,都不由得投来敬佩的目光。
梁会将怀真送到殿外,便有女官带着宫女出来接住,带她进殿去了。怀真记得,正是父皇中风那日,她来温德殿时迎接她的人。
近乡情怯,她迈入大殿后,心中突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本来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亲眼去看。
还未走到寝殿,怀真突然听到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在唤她,“泱泱……”
第34章 .归来在绝对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其他一……
怀真离家半个多月,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原本便有无数话想对皇帝说,此刻陡然听到他像以往一样唤她的名字,不由动容,连忙挽起裙角穿过重重帘幔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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