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照办好了。”怀真摆手道:“你去忙吧,别跟着了,我要去沐浴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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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进去后,迟迟不肯出来。
素娥带着侍膳婢女在外面站得脚都麻了,却又不敢催促,好容易才看到一名侍浴婢女出来,忙扯住她问道:“殿下呢?”
侍浴婢女摊了摊手道:“皮肤都快泡皱了,还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不肯上来。”
素娥苦恼道:“午膳都准备好了,她平时可不会在用膳前磨蹭。”
“要不,去找董姐姐吧?”侍浴婢女提议道。
素娥撅了噘嘴,回头吩咐阶下的婢女去找姮娘。
对她而言,董飞銮和葭葭都是外来者,偏生却将她和姮娘这俩元老压了一头,心里向来是不忿的,若是萧漪澜未曾叛变,公主也不会因此冷落了她二人,而去偏宠外人。为此她也极为恼恨萧漪澜。
侍浴婢女哪里明白这些,出来透了口气就又进去了。
姮娘进来时,怀真正伏在池畔休息。
姮娘望着她晕红的双颊,抬手去探她额头,关切道:“有些烫手,殿下莫不是染了风寒?”
怀真拨开她手,将脸颊贴在池畔清凉的芙蓉石上,“没有,我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只有浸在水中才舒服。”
姮娘明白她的心事,忍着笑好生劝道:“大将军府正在为诸位征西归来的将军接风洗尘,您心里就是再煎熬,一时半会儿也加不到,不如先出来更衣上妆,待用过午膳后去宫里走动走动,兴许便能邂逅呢!”
怀真无动于衷,反而又滑进了馥郁的兰汤中。
姮娘也不急,温声道:“午膳有酥骨鱼、糖蒸茄、酿瓜、酒煮玉蕈[xùn]、鸭脚羹……”
怀真忍不住冒出了头,舔了舔嘴唇道:“其实我……我还不饿。”
姮娘望着出水芙蓉般的怀真,曼声道:“还有石榴粉和鲜桃酱。”
她哗啦一声站起身,双手抱肩踩着玉阶一步步走了出来,“鲜桃酱要用冰镇着,不然会影响口感。”
姮娘抖开宽大柔软的澡巾将她裹住,两名侍浴婢女也从帘幔后走出侍候。
怀真原本真的不饿,毕竟在城墙上已经垫了肚子,但篦发搽油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等她绾好青丝出来时,已经饥肠辘辘,便把将要重逢的激喜和惊慌给忘了。
当她吃饱喝足,领着鹿儿在花园漫步消食时,葭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殿下、殿下,宣威将军谢珺求见。”
怀真目瞪口呆,“这……这个时辰……怎么这么早?”比她预期的早了两个时辰,她立刻又慌了。
葭葭催促道:“要在哪里见?趁着楚家令出门了,您快做决断,否则等她回来,肯定要带着一帮人从旁盯着。”
“她不在?”怀真愈发慌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那董飞銮呢?”
“董姐姐正在门厅陪着呀!”葭葭道。
怀真心下略安,却还有些紧张,吩咐道:“那就让她把人带到这里来吧,对了,去给七殿下带个话,请他有空过来一趟。”
葭葭领命,飞奔而去。
怀真手心里全是汗,便踱去清池边洗手。
低头时恰好看见水中丽影,不觉呆住了。
当日她刚苏醒,从洗砚池看到的是自己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女,犹如枝头花蕾般青涩,如今却似脱胎换骨。
清池中映出的是一个云鬟高髻仪态万千的美人,青罗单衫碧缬裙,丁香帔子迎风飘。
比之前世,竟多了几分清雅高华之气。
她不觉又自恋地欣赏了一番,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们去哪等呢?”她洗过手后,用帕子擦拭着水迹,转头问身畔低头饮水的小鹿。
小鹿自不会回答,只是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怀真将它抱到了柳荫下,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坐下,拍了拍腿道:“你不许乱跑,来,乖乖躺下。”
小鹿便将脑袋枕在她腿上,乖乖地依着她躺了下来。怀真靠在树干上,轻抚着小鹿柔滑的皮毛,以此来平复着急促的心跳。
“殿下在那里!”不远处响起董飞銮的声音。
还不等怀真做出反应,小鹿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怀真忙揽过它安慰道:“别怕、别怕。”可她的心跳却快飞出腔子了,小鹿因此愈发焦躁。
董飞銮隔着花丛和草地,看到故作镇定的怀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她让谢珺自个儿过去,自己则带着几名宫女背过身去,不远不近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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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按捺不住,终究还是起身迎了出去,小鹿绕着她打转,似乎感知到了主人愉悦轻松的心情,它也变得活泼调皮起来,一蹦一跳地去踩她拂过草地的裙袂。
谢珺着绯袍,佩银鱼袋,步履稳健,神色庄重,在距离怀真一丈时单膝跪下低头行礼,沉声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算算时间,约摸十个月没见了。
怀真悄悄环顾四周,见董飞銮等人站在十来丈外,且都背转身去,这才稍稍放心,托起他的手肘,柔声道:“三郎无须多礼。”
谢珺抬起头,反手握住了她的双臂,隔着轻薄的衣料,掌心似乎能感觉到她柔腻香滑的肌肤。
他心头一紧,却又舍不得放开,便徐徐滑下来,紧紧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面庞久经风吹日晒,肤色较离京时深了,五官越发凌厉,体型也更矫健强壮,就连那种迫人的铁血之气也愈显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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