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自幼便在万众瞩目中长大,所以即便处于十余道目光之中,依旧能坦然自若。
“其一,当然是将三郎郑重介绍给大家。”她莞尔一笑,朗声道。
谢珺应声站起,心潮澎湃激动难耐,他侧头望着身畔怀真的脸容,不由心神皆醉。
但是怀真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瞠目结舌。
“其二,便是我们的婚讯。”怀真满面喜色,自然而然地挽住谢珺僵硬的手臂,将那日和皇帝的对话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陆琨第一个跳了出来,满面春风道:“恭喜殿下,得此佳郎。”他说罢不忘朝萧祁使了个眼色。
萧祁不情不愿地走上来,强笑着向二人道贺。
霍骧不明就里,但少年人难免热血冲动,易受感染,见此情形便也大步过来恭贺。
郑家姐妹向来便欣赏怀真的性情和处事风格,虽然女儿家自己宣布婚讯的事过于惊世骇俗,但二人却颇为佩服,不由对视了一眼,携手过来道喜。
董飞銮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的,她能说的都说了,能劝的都劝了,既然怀真心意已决,那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当然是支持她的选择。至于葭葭,是不会对怀真的任何决定有异议的,所以董飞銮牵着她过去时,她并未犹豫。
姮娘和素娥虽也震撼,但她们作为怀真身边的旧人,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在这种时候忤逆?当即想也不想,起身上前道贺。
杨寄容脸容惨白眼中含泪,她原以为怀真就是介绍大家认识谢珺,没想到她居然……她向来最厌恶虚伪的繁文冗节,并以女中豪杰自诩,但此刻却发现即便是自己,也做不出来这种罔顾礼法的狂悖举动,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钦佩,最终还是跺了跺脚,走上前去恭贺。
宾客之中唯有秘书郎程循倚栏而立,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不妥啊,不妥!殿下兰心蕙质气度高华,当配风雅之士,而非武将。”
怀真一一谢过,分开众人,缓缓走向了一言不发神情尴尬的李荻,粲然一笑道:“阿荻,你不恭喜我吗?”
李荻神情复杂,强笑道:“小姑姑,您这样……于理不合,而且父皇并未下旨,万一……”
怀真笑着揽过她的肩头,“皇兄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难倒口谕就不算数了?”
李荻无言以对,讷讷道:“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此等表情?”怀真疑惑道:“你早就知道我和三郎之间合得来,结成伴侣是迟早的事呀!”
她见李荻默默不语,便打趣道:“莫非,你自己得了良人,整日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却要姑姑独守空闺到老?”
李荻素来便知道她心直口快,但是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实在是难以招架,偷眼瞧了一下,见霍骧正和其他几名青年围拢在白玉阑干前说话,幸好离得远没有听见,但她还是羞红了脸,恳求道:“姑姑,您别说了。”
见怀真果然作罢,她便又忍不住轻声劝道:“婚姻大事,要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真由儿女自己做主?姑姑此举属实不妥。”
怀真没好气地在额头戳了一下,“你这孩子,真是个榆木脑袋。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古板?若父母命你嫁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你也嫁?我知道你的霍郎是千里挑一的好男儿,但你要知道并非所有姻缘都能完美。你也知道婚姻是大事,那必须得合心如意,岂能草率?”
李荻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未经过风霜之苦和蹉跎坎坷,所以她无法理解怀真所言。虽然不知如何反驳,但是绝不认同。“若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离经叛道,那世间规则岂不是大乱?”
“那就乱呗,若真有那一天,自有新的规则来约束。”怀真从容笑道,“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此刻只想知道午膳摆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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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就摆在钓台上的楼阁中,男宾在楼下,女宾在楼上,婢女和侍从们就在露天空地上设席,方便主人传唤。
庖厨暂设在钓台旁,于下方向的位置架烤炉,并起火烹汤,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除了烤鱼和鱼汤,还有应季的新鲜果蔬并琼浆玉酿。
席间董飞銮为了助兴,让众人击箸为节,随意跳了一支舞,引得场中欢声雷动。
宴罢已是日昳①,濯龙园中水殿馆阁无数,负责接引的宫人便将宾客带下去休憩。
怀真并无午睡的习惯,回去盥洗更衣罢,重又精神抖擞。
葭葭从屏风后探头,见她并未入睡,便进来禀报道:“谢家郎君在外面,说想同您说会儿话。”
怀真一骨碌坐起,葭葭拿过一件宽袖短衫帮她披上,系好罗带,引着她转了出来。
外间榻上空荡荡,并不见董飞銮人影,怀真奇道:“人呢?”
葭葭摇头,“方才我同郑家娘子的婢女们玩,并未见着董姐姐,想必出去散心了吧,这园子又大又美,恐怕一两天都逛不完,谁还会去睡觉?”
怀真并未在意,跟着走了出去,就看到谢珺站在不远处的廊庑下,正冲她微笑。
“你自去吧,不用管我。”怀真回头吩咐道,葭葭福了福身,乖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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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执住怀真的手,牵她至花影阴凉处行走。
“我这半日都如行在云端,浑身飘飘然。”他将她的手按在胸膛,“不知何故,心跳得好快,根本无法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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