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心思细腻,行事谨慎,他送往怀真府的信笺一直都是向北绕到□□,再经由□□送往豫州,最后才辗转到了她手中。
南方的形势远比西北紧张,怀真一边计算着各地屯兵数量,一边照本宣科,用兵书和以往战争案例中所学的知识,粗略模拟演练了一番,得出的结果简直令人绝望。
朝廷除了派大军与庆阳王对峙,还不断往雍州增兵,一旦江南有变,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真到了那一天,恐怕行势就会乱成一盘散沙。
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能看出来的道理,皇帝和朝臣们岂会不明白?
她便开始杞人忧天,就连葭葭坐在一边绣香囊制钗符,演武场上偃旗息鼓,众婢都被喊去帮忙包粽子,她也没有觉察到。
无论是雍伯余还是崔家打到洛阳,她都有可能保住性命,但如果燕王打过来,那她可就死定了。
且不说她做了抱善母女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光凭她当初将德王引进来,燕王就不可能放过她。
偏生谢珺又不在,她让秦姑去打听了,说是整日都在军营操练,也未回过家。
作为戍卫京师的北军,为何在这个关头突然加紧操练了?这会不会是个不好的征兆?
太平日子才过了一年,实在不敢想象又将面临动乱。
她心事重重,但身边人却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靠近。
“……今年有角粽、锥粽、菱粽、筒粽还有九子粽,不知道殿下喜欢哪一种?”
葭葭半晌不见回话,抬起头才看到怀真又在发呆,忙过去轻轻晃了晃她的肩,关切道:“殿下是不是病了?为何有些心不在焉。”
怀真回过神来,撑着脑袋道:“我又怎么了?”
“您方才问我粽子的事,我说了半天您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葭葭说着拿起一支细巧镂金花朵型的钗符在她鬓边比了比,又拿出一支缀着纤小罗袋罩珍珠囊的钗子比对了一番。
“明日端午吗?”怀真如梦初醒,恍然惊觉快一个月未见了。
那次去濯龙园还是上月初六呢!
“是呀,殿下连这个都忘了吗?”葭葭眨巴着眼睛道:“那您可还记得谢家郎君?”
怀真抬手拧了把她的耳朵,嗔道:“连你也敢拿这个打趣我了?”
葭葭笑着躲开了,将钗子收回到细竹篾小篮中,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道:“七殿下这几日常念叨您,您不给他编一条长命缕吗?”
所谓长命缕,就是以彩线编结,系在手臂上驱邪避病瘟的。
“他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也得回报一二呀!”她起身舒了舒腰,走到窗前的矮塌上落座,招手道:“拿过来,我瞧瞧。”
葭葭忙将小篮子捧了过去,内盛各色彩线及细小珍珠和碎玉金丝等。
她正好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便在葭葭的指点下,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编了一条五彩斑斓缀着碎玉和宝石,夹着金丝银线的长命缕。
葭葭掩口窃笑,“这条倒是和七殿下挺配的。”
怀真会心一笑,道:“真有眼光。”
她接着又编了一条色泽淡雅的珍珠百索,盘在一起道:“这条送给三郎。”
“那您要不要给谢家郎君做赤灵符或五毒香袋?”葭葭兴致盎然道,她觉得看书费眼睛又伤神,连公主那样开朗豁达的书,竟也因为看的书越来越多,人跟着变得郁郁不乐起来,想来书读多了真不是好事情。
她见怀真学编长命缕时心灵手巧,若是去做女红针黹,想必一定得心应手。
怀真却是摇头苦笑道:“饶了我吧,我看见那针尖就眼晕。”
葭葭不死心,缠着她道:“端午节那天都要佩戴的,您若不做的话,别的娘子给他做了,岂不显得您太没情义了?”
怀真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道:“如果情意要用这个来衡量的话,那世上最情深义重的便是针线娘子咯!”
葭葭辩不过她,只得讨饶。
“对了,方才七殿下来过,说宫里算过了,本月九号是黄道吉日,他要正式搬到韩王府。您身为妹妹,应该得准备一份厚礼吧?”
“有楚家令在,何劳我操心?”
“还有,明日您要和七殿下一起进宫,向太皇太后和陛下皇后请安。”
“我知道,还要领赏呢!”
“宫中的赏赐已经送来了,有蜜果、巧粽、画扇还有艾虎纱,我能不能讨一小块艾虎纱,为您和七殿下的香囊做纱罩?”
“这种事情不用问我,当然可以了。”
“七殿下还说,今年的射团游戏②,请您手下留情,让他赢一次。”
“那他得凭真本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可让不了人。”怀真将她为谢珺所做的珍珠百索在腕上绕来绕去,忽然想到了杨寄容,她这些日子也销声匿迹,想必和谢珺一样,都提前去就任了。
平时不能休沐也就罢了,明日端午节,应该会破例。
等明天进宫了,她得设法问一问,皇帝对谢珺究竟有何安排。
第61章 .后台日间你和大侄子站一起时,我发觉……
虽说按照礼法,国丧期间斩衰三年,禁止宴乐及婚娶等,以示哀悼。
但真正实行起来并不会那样严苛,一般会从权变通,本朝国丧期未有超过两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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