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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我已发出密信,让崔显暗中联络崔家三郎了。”怀真低声道。
    说话间,披枷带锁的崔旻被两名羽林卫推搡着押了进来。
    他正自骂骂咧咧,抬头看到主座上不怒自威的怀真时,不由微微一愣,再一转头,便看到陪坐在侧杀气腾腾的杨寄容,又是一愣。
    赵雪柏站在堂下,猛地一顿手中铁杆枪,直将他震得耳膜生疼,心中暗忖这里的女人怎么各个如狼似虎?
    “大胆逆贼,见了长公主还不跪下?”赵雪柏厉声喝道。
    崔旻翻了个白眼,虽形容狼藉,但却气定神闲,竟然一掀袍摆,堂而皇之地席地坐下,粗声粗气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怀真好奇地打量着他,就见他抬手朝守卫讨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饶有兴趣地笑望着怀真,“往上数几代,崔家和李家可是表亲,殿下,您说是吧?”
    怀真冷笑,讥讽道:“令尊叛出卫室时,可还记得两家是表亲?令兄背信弃义时,可有念及两家数代恩义?”
    “庆阳崔氏历来对朝廷忠心耿耿,是朝廷不仁在先,殿下何故倒打一耙?”崔旻大言不惭道。
    “你且说说看。”他本想激怒怀真,可她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雍伯余反出卫室后,朝廷不愿出兵,想借崔氏与雍伯余对抗,以此来消耗我们的实力,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崔旻挑眉道。
    “真是厚颜无耻,”怀真忍不住嗤笑出声,“当年勾结外族,逼反雍伯余的可是你们崔家。承安二十一年夏,令兄暗助突厥绑架抱善公主,企图威胁朝廷更换雍州节度使,不料却失策了。你们原本想逼走雍伯余后,趁机向西扩张,和突厥一起瓜分雍州领土。奈何老天有眼,你们崔家不仅没能占到雍伯余的便宜,反被把经营数代的安定郡给丢了。这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令尊听闻后,怕是得呕血三升吧?”
    崔旻听罢以手捶地仰天大笑,腕上枷锁震得地板当啷作响,两边羽林卫怕他有异动,都心生警觉齐齐按剑。
    怀真也一头雾水,和杨寄容面面相觑。
    崔旻笑够了,抹着眼角泪水,唇角一弯,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望向怀真道:“殿下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头仅剩半条命,遭遇安定丢失和世子身死,如今只余一口气了。”
    他扬起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手,半是调笑道:“听说这是殿下赏的?”
    怀真不置可否,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
    “殿下有如此胆魄,如此美貌,还有如此胸襟,难怪世子数年来念念不忘,哪怕丢掉半世基业也要迎娶。”他越来越口无遮拦,突然腾身而起,躬身一礼,笑吟吟道:“殿下可愿改嫁?”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悄悄望向了怀真。
    怀真双颊滚烫,紧咬着后槽牙,一把抄起案上的青玉笔洗,狠狠砸了过去。
    崔旻闪身躲过,笑得愈发猖狂,“你我二人结为夫妻,庆阳的粮草随您调拨,如何?不管怎么说,做王妃总比做郡守夫人强,何况,您那独眼夫君……”
    不等怀真吩咐,赵雪柏已经冲过去将他的嘴堵了起来。
    怀真摆手道:“押下去。”
    杨寄容望着崔旻倔强倨傲的背影,气得直发抖。
    怀真别过头去,眸中隐约有泪意。
    杨寄容这才觉察到她神情有异,她不好意思去看她的脸,低眸望着她紧握的双拳,硬着头皮劝慰道:“殿下……男人们说话大都不中听,您……别太往心里去。”
    “崔旻当堂调戏,只因我是女子。”她吸了口气,平复着微颤的嗓音,沉声道:“哪怕他身为阶下囚,照样敢出言轻薄,随意羞辱。”
    “我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早就习以为常。”杨寄容叹道:“再有能力的女人,于他们而言都只是消遣的玩物罢了。向强者低头是识时务,可强者若是女子,那便是莫大的屈辱。殿下,还是另觅良策吧,我看这个人应该不会轻易低头。”
    怀真若有所思道:“那就只能破罐子破摔,放出消息,让整个庆阳都知道崔旻落在我的手中了。崔家背叛朝廷在先,我大可以讨逆诛贼的名义的杀了他。只是……崔旻若死了,庆阳势必大乱。崔昱威望和能力皆不如他,独当一面尚可,统筹全局不行。于百姓而言,绝非幸事。”
    “我耶耶在的话就好了,”杨寄容眼眶微红,感慨道:“若他还在,便可统领王师趁机收复庆阳。”
    怀真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她,恍然间想起很久以前,杨寄容和谢珺初封校尉时,两人在迎春殿外的争论:
    “我觉得论三哥的功绩,应该封中郎将。”
    “何止中郎将,我要是皇帝,就封他个镇西将军。”
    “那岂不是和我耶耶的征西将军就差一级了?这太快了,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了,军阶本就该按功绩来排,而不是按资历。”
    “真要论功绩,那别人也越不过我耶耶。若非他坐镇中军,指挥有方,张掖肯定拿不下来。和雍伯余休战也是他的主意,总之此战我耶耶居功至伟。”
    “容娘你胡搅蛮缠,若真要拼家底,那我耶耶还是皇帝呢!”
    ……
    那时候李荻也在,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忙跑前跑后打圆场。
    “殿下,您怎么了?”杨寄容被她看得有些局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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