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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车上,怀真问王嬍:“这些人都非等闲之辈,为何要把我推出来?我看孟郡守年富力强能言善辩,他自己为何不上呢?”
王嬍失笑,温声道:“说到能言善辩,程先生才是个中翘楚。殿下一句话,他便能为您舌战群儒寸步不让。”
怀真并未听出她话语中的调笑之意,顺势把程循夸得天花乱坠。
王嬍哭笑不得,言归正传道:“孟郡守胸襟开阔披肝沥胆,在这种时候还想着黎民百姓,的确算是一方豪杰,和安定崔郡守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他虽有才德,可家世名望太过一般,无法服众。”
“我用什么服众?皇室公主的身份?说起来,有一个人比我合适。”怀真道。
“您说的是——韩王?”王嬍试探着问道。
怀真点头,“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兵马副元帅呢,讨逆诛贼乃是分内之事。”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嬍道:“殿下何不试一试?”
“让我掌管一城一郡倒是不在话下,可若是一州……未免太强人所难,暂且不考虑。江夏战事迫在眉睫,还是先想想如何退敌吧!”怀真摆手道。
王嬍沉吟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莫急,待我明日先了解一下此次带兵主将,再做打算。”
怀真转头默默望着她,轻声问道:“阿媺,你要不要避嫌?这回可是要和王家正面交锋。”
王嬍抬头望着她,眸光清正不卑不亢,“小易为了我彻底背弃了崔家,我也该有所回报。我对王家而言只是个弃子,殿下尽管放心,在他们眼中我毫无分量。”
怀真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忙攥紧了她的手,神色凝重道:“昔日五祚亭之事不可再重演,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若是再背着我擅作主张,我就将崔易逐走。”
王嬍悚然一惊,再三保证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她心里明白,一个人若失去了信义,在正道之中将再无立足之地。王家不会庇护她,亦不会庇护崔易。
若离开怀真,他们都将无处可去。而她也从未想过背叛,若是真到了两难境地,也只能殉身以全忠孝。
天可怜见,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日。
连续两年,崔易每到除夕之日便会向她求婚。
他说此后年年如此,直到她愿意为止。
她心里自是愿意的,奈何顾虑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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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顺阳的前夕,怀真在行馆设宴,场中并无外客,只有数年来随她东奔西走的亲信。
崔易对怀真在宛城的左膀右臂饶有兴趣,但程循不喜武将,对他颇为冷淡,他便只得去找宋康隆套近乎。
宋康隆知道他的身份,虽表面上热情周到,可依旧心怀芥蒂,只拉着他喝酒,别的事一概不提。
崔易颇为沮丧,又和辛都督喝了一回,忽然想起王嬍,转身四顾,见她虽像往常一样和怀真、董飞銮坐在一起,但那两人正腻在一起说笑,唯她一人正襟危坐,打眼看去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他忙唤过一名小婢,轻声吩咐了几句。
小婢过去俯身传话,王嬍抬起头,穿过满堂欢声笑语,看见崔易站在柱子旁。那边烛光黯淡,虽看不清脸容,但从身形轮廓还是一眼能认出是他。
看到她起身,崔易便举步朝外走去。
阶前石槛外落花铺了满地,被檐下灯光映地一片凄艳。
崔易信步往前走去,穿过侧院上了回廊,倚栏而坐,侧头望着由远及近的王嬍。
王嬍被他瞧地有些不自在,踌躇着走过来,启唇问道:“小易,你找我何事?”
崔易微仰着头,伸出手臂痴痴地望着她。
廊下的灯笼氤氲着几分华彩,落在他绯红的面上,绮丽而诱人。
王嬍心中微微一荡,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手递给了他。
他此刻酒意发散,手掌烫的惊人。
“你喝了多少酒?”她略带嗔怪地坐下,以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的手掌纤细绵软滑如玉璧,贴在他滚热的额上时,让他不禁舒服地颤抖了一下。
“姐姐,”崔易坐直了身子,将她覆在额上的手掌握住,缓缓拿下来并握在一起,黯然道:“公主府的人不喜欢我,看来此战我须得立大功,将来才能站住脚,还得仰仗姐姐提点。”
王嬍张了张嘴巴,心中突如刀绞,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崔易有些手足无措,怔怔地望着她清丽的面颊上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他们相识多年,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向来很少示弱,今夜却不知为何……他心中疼惜,想要伸手去擦却又恐唐突,一时间左右为难。
“姐姐,你为何哭了?”他困惑地问道。
王嬍抽回手,不动声色地拂去面颊泪痕,略有些难为情道:“一时失态,你莫要见怪。”
她定定望着崔易,柔声道:“小易,你无需仰仗我,只要听从殿下的调遣即可。”
崔易蓦地明白过来,心中陡然大痛,酒意登时消了一半。
他紧紧攥住了王嬍纤柔的玉手,愕然道:“你不与我同行?”
王嬍垂着头,轻声道:“殿下今日才做了决定,让我同女眷们一起留在顺阳。”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先前殿下还嘱咐我行军路上好生看护你……”崔易满脸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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