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08页
    这些人大都虚弱不堪,因无处医治,有的人满身恶疮,伤处腐烂严重臭不可闻。
    随行军医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是看到这等触目惊心的情景,还是为之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
    篝火时明时灭,山洞中两人相对而坐。
    “看来得提前动手了。”谢珺神色冷峻,抿着唇道。
    “您的意思是,在河东郡起事?”黄苓小声问道。
    “此次随行的兄弟中,多是来自当年受灾严重的了平凉、鹑觚、阴盘甚至祖厉和鹯阴,雍州军中多是他们的同乡,原是想利用思乡之情,离间分化,让雍州守军自行倒戈。可如今看来,我们应该先争取沦为苦役的前河东军。当你那温都尉麾下四千人马,如今在世者,少说也有一千多人。虽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足够唤起百姓心中对雍州军的憎恶。”谢珺沉吟道。
    黄苓道:“看到河东军的惨状,属下也心生恻隐。可是这与我们何干?要怪只能怪温都尉后继无人。当年杨将军身死,西北军的惨状不亚于他们。若非主君力挽狂澜,我们岂会有今日?”
    谢珺皱眉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黄苓犹豫着道:“何必这样麻烦?主君派人回宜川大营传话,立刻就能调动十万大军,正好趁着河东空虚,一举便能夺……夺……”
    “夺什么?”谢珺冷着脸道:“上兵伐谋,能动脑子别动手。有这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和那些兵卒多接触接触,想个法子,看怎样能把其他旧部引出来。这件事若办不好,往后不用跟着我了。”
    “是、是、是,主君放心。”黄苓立刻站起身道:“属下先给您铺床,完了就去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做你的正事去,我自己来。”谢珺摆手道。
    穿过介山,渡过涷水,即是安邑。
    原本的繁华城镇如今满目荒凉,突有一日,百姓们发现城中多了几十个残疾乞丐。
    像以往一样,有人为了赏钱便去衙门外报官了,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竟无人理会。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乞丐们围坐在一起,向行人讲述他们的经历,百姓们这才知道他们竟是落败后失踪的河东军。
    两年来,这是百姓们第一次看到河东残军堂而皇之地出现,渐渐地,人数越来越多……
    **
    洛阳西面有四门。
    从南头开始依次是西明门、西阳门、阊阖门、承明门。
    安邑起事的消息传来说,雍伯余正在阵前指挥攻打承明门,上次他便被此门所阻久攻不下,这回绝不能重蹈覆辙。
    承明门久攻不下,雍伯余连日心焦如焚,听说青兖联军已经打到了虎牢关。
    若是命运注定了他今生不能入洛阳,那他只能将其付之一炬。
    雍伯余正准备让人找桐油时,探子来报,说打西南边陆浑关来了支援军。
    正自大喜过望时,探子又说,可惜不到五百人,首领披朱红战袍,戴金面具,无人知其底细。
    属下们不知道,雍伯余却猜到了,忙起身下了战车。
    **
    洛阳城东,两队人马短暂会晤。
    雍伯余换下了战甲,布衣角巾,做文士打扮。
    “给我三日时间,我助你破承明门。”面具后的声音沉稳笃定。
    雍伯余不禁失笑,扬鞭指着他道:“将军这话未免太过狂妄,我军用了三十日才强渡护城河,你能用三日攻破承明门?也就骗骗无知小儿罢了。”
    “大人若不信,我们打个赌。”那人抬手指了指太阳穴,傲然道:“就赌项上人头。”
    雍伯余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只觉周围空气稠密,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北邙山小平津关守将是将军的故人?”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那人点头道:“不仅是故人,还是表亲。”
    “好!”他朗声笑着催马过去,朝对方伸出了右掌。
    那人策马迎过来与他相击为盟,随后再未回头,带着数百名部众向着偃师城绝尘而去。
    雍州军歇了三日,突然又开始击鼓叫阵,声势浩大一反常态。
    守将王蓬忙登上城楼查看,却见雍州军阵前多了一队人马,为首将领朱袍金甲身形伟岸,胯/下青骢马血迹斑斑,像是刚经了一场恶战,尚未来得及休整。
    看到王蓬露脸,他单手控缰毫不畏惧地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仰首高声道:“燕王李昀在此,尔等还不开门受降?”
    王蓬是燕王表兄,从小熟读兵书,晓通战阵,尤擅守城,燕王曾说过,只要有他在,十个雍伯余都攻不破洛阳。
    这话虽有些夸张,却也不假。
    雍州军伤亡惨重,现在主力不到三万人。雍伯余的兄弟子侄尽皆战死,当初随他起兵的父老故交,如今不到两三成。
    他早已失了冷静,要么攻破洛阳给故人一个交代,要么身首异处以求得心安。
    王蓬以逸待劳,粮草兵械和战力都在他之上,日日凭栏饮酒作歌,等着看他疯癫。
    雍伯余三日没叫阵,王蓬便等着对面竖白旗,可是他没等到白旗,却等来了对面旗杆上挑着的燕王首级。
    燕王身在偃师城,雍伯余从未离开过,怎么可能……
    王蓬不信,怒吼着朝城下叫嚣,下令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