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鲁国公关门痛骂了韩临风不知好歹之后,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亏得韩临风不修口德,不然自己的女儿一味痴迷,真要嫁给这种纨绔,当真是一辈子都扶不起来的!
不过这一场口舌终归是伤了颜面。
听闻那鲁国公之后在几次宴会上,给了北镇世子不少难堪,言语刻薄若疾风骤雨,让人招架不住。
随后的日子里,那韩临风好似意志消沉不少,竟然减了些宴会夜饮,免得再跟鲁国公府的人碰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府里消磨。
苏落云早出晚归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后,大约总能在巷口偶遇闲庭散步的世子。
而苏落云如今也知了这位贵邻散漫,但还算随和的性子,也不像起初那般对他心怀警惕,避如蛇蝎了。
看在他不露声色数次帮衬自己,偶尔两位近邻也能并行数步,闲谈几句天气变化,云多雨少一类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世子不太爱说话,有时候就是沉默无言地走,结合他最近的际遇,不能不叫人心生同情。
巷子狭窄,避无可避,落云又无话可说,为了缓解尴尬,便闲说起弟弟功课遇到难题,不知世子可否有些独到的见解。
这话题一出,似乎更加冷场了。
高贵的邻居晒笑:若问酒的种类,他能说出一二,小姐问的这些圣贤说词,他光听都觉得头疼。
落云因为受过伤,知道头疼是很难忍的,听到世子这么说,真心觉得抱歉。
幸好巷子不长,如此冷场几许后,就是如释重负地巷口互相道别,各走一边。
不过世子虽提不出什么高妙见解。隔日归雁却能收到世子府里,学识渊博的先生标注的讲义。
每当这时,落云才会想起,这位世子原也是进京读书的。他府里的先生,自然也是一般人请不到鸿儒。
可惜了这么好的先生,留在世子府里十天半个月上不了几次课,早就闲得发慌。结果,受了世子委托,给苏归雁讲解了几次后,发现归雁这孩子当真是可塑之才。
于是诲人之心顿起,姓邵的老先生隔三差五来苏家小院开讲授业,过一过当先生瘾头。
落云大喜过望,自然是好酒好肉地款待邵先生,甚至还特意订做了先生最喜欢的黄梨木的躺椅,供着他老人家累时休憩。
这几日铺子的生意渐渐有了章程,落云也终于能忙里偷闲,好好躺在院子里,听着不远处书房朗朗读书声,嗅闻一下香草种植的鲜花芬芳。
“喵……”就在这时,又传来了懒洋洋的猫叫。
落云知道,世子府的富贵猫儿又溜到自己的院子来偷吃了。
因为落云爱吃鱼干蒸豆子,所以田妈妈隔三差五会买些海鱼来晾晒。而那猫儿也闻着腥味准时尝鲜。
怕猫儿抓乱挂绳,更因为这是世子府的猫儿,落云甚是礼待它,抓起小桌上早就备好的鱼干,朝着猫叫的方向撒去。
不过这阿荣也会享受,叼着鱼干蹦到了落云的膝上,惬意地翻着肚皮抓咬。
这种自来熟的风范让落云哭笑不得,只能任着它自在享受一番后,再跳下离去。
只是今日猫儿翻墙的时候,却有些意外,原来香草洗了几条装鱼的网兜,将它们挂在了墙头。那猫儿爬墙的时候,正好绊到了脚爪,挣脱不开,被网兜给缠上了。
猫儿挂在墙头,忍不住凄厉哀叫。
落云一听声音不对,立刻开口唤香草,那香草今日正好跟田妈妈在前院子换被面,似乎没有听见。
落云知道弟弟正跟木老先生在书房温习功课,生怕打搅了他们,也不再喊人。
听着猫儿阿荣越发凄厉的叫,落云站起身来,摸索来到了墙边,将墙边的梯子稍微移动调整了一下,便试探爬上墙去解救那猫儿。
她在甜水巷这宅院里住得有些日子里,院里院外的路径都熟悉得很。
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她的情况,从来不会乱放东西。所以苏落云日常起居驾轻就熟。
可是这墙上却并非她熟悉之地。起初还好,不过脚儿试探着往上爬。可是到了最后,当她解开猫儿,准备将它抱下来时,却不小心一脚踩空,直直坠了下来。
落云都来不及喊,只闭眼等着自己摔在地上。
可转瞬的功夫,一股疾风袭来,似乎有什么人被风带了过来,一下子便将自己给兜住了。
落云怀里的阿荣忘恩负义,危急关头早早独自跳开了。
落云两反射性的抓握住了那人的手臂——看来这人的身体十分强壮,手臂硬实有力……
只是这手臂,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摸到,尤其时挨得太近,那手掌上淡淡的樟木根香传来,都仿佛将她一下子带回到那个四处漏风的船舱上。
那时,也有一条这样的手臂紧紧兜着她的脖子,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脖颈上……
想到这,苏落云浑身的一颤,猛地推开这手臂,后背贴着墙壁,惶恐地等着不速之客说话。
来人看她受惊,倒是立刻开口道:“苏小姐莫慌,是我!在下唐突了,方才路过院墙,听见阿荣惨叫,便上墙来查看,不巧看见你正要跌下去,便急急跳过墙接住了你……怎么样?没有伤到筋骨吧?”
来者正是韩临风,不过他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其实早在猫叫以前,他就已经上了梯子,静看那女子温柔地抚摸猫颈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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