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王妃不甚满意北镇王拆了她的台子,可是王爷给了良善之家的高帽子已然戴上,她也只能受用着,不屑地垂着眼慢慢吃着饭。
等早饭完毕,韩瑶陪着嫂子一起熟悉王府花园子,一边走一边说:“嫂嫂,我父王看着倒是对你很好。平日里母亲骂我时,都不见父亲维护过我。今日吃饭,他倒是三番五次地替你开脱。奇怪,你一进府就跟他顶嘴,他怎么不恼你?”
落云微微一笑,她虽然看不见,可是以前也听世子说起过他跟父亲的日常,与其说王爷不爱长子,其实更像是严父不会跟儿子表达爱意。
最起码,每个月王爷都会给韩临风写信。虽然里面大多都是申斥严训的话,可这坚持亲手写家书的舐犊情深,不容作假。
她虽然拦住父亲打儿子,好似惹得王爷不快,可这其实也是给了王爷顺坡下的台阶。
他若是真想打死儿子,岂是她说说就能停手的?
她到梁州前也曾有些忐忑,不过现在见了公婆反而心里安生了。
韩临风不是宗王妃亲生的儿子,所以王妃虽然挑剔她,却也是她不守王府规矩,让掌家主母没面子时,才会言语申斥。
那些话,换了别的小姑娘可能会往心里去。
可苏落云向来不在乎这些,王妃若申斥,就当耳旁苍蝇嗡嗡作响,她完全能做到脸上的微笑不减,一句顶撞的言辞都没有。
除了宗王妃时不时摆一摆婆婆的谱,苏落云整日里比在京城时,要清闲多了。
以前她在京城时,不光要操持自己陆续开的十几家店铺子,还要忙着打理世子府的庶务。
虽然府里有管事和账房先生,但是许多事情还需要府里的女主人定夺。
可是到了梁州,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宗王妃。落云这个大儿媳妇只需要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好了。
小叔子韩逍正在惠城的书院读书,据说小公子跟养废了的世子截然不同。小小年纪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次次都能给王妃撑足了面子。
惹得一众夫人总是明里暗里地夸赞:到底是王妃亲生的,天资聪慧,寻常人真是没法比!
这类话倒不全是恭维之词,毕竟妾侍生的长子韩临风在弟弟韩逍这个年龄,还在撩猫逗狗,甚至因为不求上进,被书院的先生给婉言送回了王府,就此又被王爷送到了别处读书,不知下落了经年,才又回到王府。
如此鲜明的对比,只能彰显出还是王妃亲生的儿子正经些。
宗王妃与王爷的姻缘,本就是媒妁之言,婚后的生活也不尽如她意,婚姻的蜜意期短促得不够追思。
所以王妃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儿子身上,仿佛只有养出白玉无瑕的儿子,才能弥补她的种种失意。
现在每个月,王妃都会亲自前往惠城看望儿子,再加上平日还要跟周遭的一些府里的夫人们打打花牌。
她这个做婆婆也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分给不受教的儿媳妇。
就像韩临风所说的,宗王妃的性子有些冷漠,除了起初几日落云需要早起向婆婆请安之外,余下的什么吃饭时在一旁站着立规矩一类的,后来也都被宗王妃給免了。
她的说辞是:“你若是个好的,自然要服侍公婆,尽尽孝道。可是你有了眼疾,我若再舍了仆人侍女,非得用你,倒显得我刻薄了。你若无事,也不必日日来请安,初一十五,来上两日就行了。”
苏落云一听,得,这是嫌我碍眼了!
于是她自然乖巧听话,除了初一十五,再不去婆婆的院中。
宗王妃的意思很明显,她不磋磨新媳妇,但是新媳妇也别老在她眼前晃,碍了她的眼。
梁州虽然地方小些,可是跟总兵夫人,地方官员家眷一类的茶宴总还是有的。
王妃往王府里请人打花牌,前厅再怎么热闹,也不见王妃唤着大儿媳妇去见客。
最后,连小郡主韩瑶都觉得不对劲了,小声问母亲总不请嫂子出来见客,是不是有些不妥?
宗王妃听了女儿的话,没有言语,只是捏着金丝缠柄的小银勺一口口喝着甜糯的莲藕羹。
倒是一旁服侍的奚嬷嬷开口了:“小郡主,您是怎么了?难道是怕那些夫人们背后笑话我们王府还不够?想当初,那王经略的女儿跟世子退婚后,本地有几个相宜人家的女儿来探口风,要跟我们王府做亲家。你不知道王妃当初花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挑拣出两个相宜的人家,正准备让王爷挑拣个适合的出来。结果京城里就出了赐婚这档子事。听说世子娶了个经商的盲女时,这梁州大小府宅子就没少偷着笑话我们!得亏王妃是经得住事儿的,够沉得住气,换了一般人,都要出不了府门子了!”
若是以前,韩瑶听了这话,自然觉得有道理,是新嫂子上不得台面。
可是现在,她也算在京城见了市面,再听奚嬷嬷奚落嫂子的话,就特别的不顺耳。
“嫂子虽然有眼疾,可是容貌仪态都是上乘,心思比有眼睛的更通透!再说了,她在京城里,什么公主府、国公府都是座上常客,就是皇后娘娘的中宫也去过了,怎么到了梁州反而见不得人了?”
听女儿开口反驳,宗王妃这次倒是抬眼了:“瑶儿,你在你嫂子身边,就学了这些嘴硬的机灵?她若是这么有排面,怎么你的亲事也安排不好,还叫那峻国公府给推迟了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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