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从军,他则因缘巧合拜师学了刑名,没错,裘远鸣是个刑名高手,在六王府这方面就是他专门负责的。
两人十来岁一个从军,一个走刑狱,后来裘远鸣被六王看上了,设了一个套先陷后救(这点是后来才知道的),之后裘远鸣就进了六王府,两人一直都有联系的,杨延宗在六王身边最大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来源就来自裘远鸣。
这次在古关口逮住了一个重要嫌犯,杨延宗自己没空,他麾下擅刑讯的阿生又负了伤,于是就悄悄叫了裘远鸣过来助阵,季邺不在裘远鸣也方便得很,很快就来了,前线后方两不误。
“审出来了,确实是个有几分分量的人物,”说过笑过,老乡之间互相打趣一番,言归正传,裘远鸣勾着杨延宗肩膀低声道:“这次疟疾正是此人负责带队实施的,他头顶还有人。”
另外,裘远鸣小声:“童继恩已经来了。”
杨延宗点点头,他已经瞟见洞口不远黑衣持刀的监察司护军了。
一行人不再多说,立即转身往洞内行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洞窟,弯弯曲曲足足走了二三十丈才到底,里面大一点,四个匆匆架起但结实的十字邢架,上头捆着几个血葫芦一般的人,身体还在一下一下抽搐,苏瓷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有点吓人,皮好像剥掉一块,指甲也没了。
除了她,洞窟里头的所有人都神色自若,季元昊自童继恩来了之后一直站在最边上,此时见了杨延宗才慢慢踱步上前,和他点了点头。
季元昊也是一身黑衣,没有戴甲,服饰并不起眼,童继恩这才注意到他,他视线从血葫芦们上移开,盯一眼季元昊,不过没吭声。
杨延宗和季元昊眼神碰了一下,季元昊能出现在童继恩的面前,除了这一次机会实在太难得之外,没法避开后者就索性不避了。
他这个行为,也昭示着他的决心。
童继恩心知肚明,这对于老皇帝而言,是大好事,他一点都不介意。
几方人马,都心里有数,谁也没说废话,童继恩道:“既然有了线索,我们还等什么?”
首先,还是得先确定这人的供述究竟是真是假。
童继恩侧头瞥一眼身边的护军,那黑衣护军立即上前七八个,两两一对,各自端详两眼面前的那个血葫芦,接下来,一边一个架住对方肋下。
根据这些人的供述,他们在驰道和山中行进了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他说的那个地点。
那是一个很隐秘的山坳,正值盛夏,宽大的阔叶林和藤蔓山草将其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又是大夜晚,要不是此人供述,恐怕站在顶上都不知道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山坳。
众人拨草往下,很快下到底部,立即就在底下发现了很多纱萝纱框。
这就是用来装蚊子的。
山中大军无法行走,北戎兵也没法越过长城,但蚊子可以。
这些精心准备的带疟原的蚊虫,被肩扛手提着悄悄靠近皋边城附近,并且不止一个点,同时打开,蚊虫具有趋光和驱血肉性,很快就会被长堑守卒吸引,继而很快飞近皋边大营。
至于为什么计划能实施得这么顺利呢?当然是因为里应外合了,其中一个血葫芦断断续续:“……将军原不愿意,可,可……”这种事情,一次涉足,就拔不出来的,“最后下令我等,于皋边……大营这边安,安排。”
之后离开这处山坳,又一连奔赴了好几个点,果然都发现了蚊框痕迹。
接下来,童继恩冷笑:“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去西阳吧。”
……
西阳,距皋边跃三百里路,同属北疆重镇,杨延宗先前出关走的平山关,就是隶属西阳的。
现在只能庆幸,这位通敌者,和北戎还没一条心到那种地步,否则结果只怕有点险啊。
“宁国公、宣威将军黄正茂。”
这是领头血葫芦招供出来的,苏瓷有些讶异:“可这宁国公不是徐老将军的外甥吗?”
也是因为身上的皇室血脉,大长公主的外孙,否则也没这么容易封国公的,君不见那么多战功彪炳的将军还没有爵位呢。
而且老皇帝可没对老将军起疑心呀。
那四名嫌疑人,苏瓷本来觉得,最不可能就是他。
童继恩突然道:“这人可能有北戎血统的。”
大长公主的次女,明英郡主曾被北戎右谷蠡王掳走过,幸好次年被徐老将军救回,只是大郡主名节有损,后来嫁了个寒门小将,姓黄,黄正茂正是长子。
后来根据一点陈年疑点,老皇帝有些怀疑,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点怀疑而已,这是将他列入嫌疑人的最重大理由,但其实是没证据的,现在看来,倒很可能是真的。
北戎和大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一旦爆出血统,黄正茂就彻底完了,他全家都只怕无法容于大庆,连兄弟家甚至徐老将军都只怕要受到牵连。
又或许此人和北戎之间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不定,右谷蠡王是北戎王族,能发生的故事可就多了。
老皇帝确实下了死力气去查的,他重伤坠马之恨,还有北疆这么重大一个隐患,作为一个帝皇,他岂能容忍?
童继恩其实已经掌握了不少间接证据了,此刻一和血葫芦口供接轨,很多事情就拨开了云雾,叛国者直指宁国公宣威将军黄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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