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表情严肃,将问题往最复杂的方向深想的时候,苏燕忽然抽抽鼻子,“你们,有没有嗅到点……臭味?”
大家是站在厨房附近的空地的,她这个是顺风位,不知为毛,她总觉得臭臭的,有点像肉类的腐臭。
她从小鼻子特别好,苏瓷已经很好的了,她比她妹还好,东西只要能吃的不管藏哪她都能翻出来,这个杨延贞知道,因为她爱炫耀,他又吃不到,他就恨恨骂她狗鼻子!
杨延贞一听,精神一振,和身边人对视一眼,立即想到另一个可能。
众人立即挪过去,左嗅右嗅,最后还是苏燕扛大旗,一路顺着风爬上后屋的小坡。
在这里,他们终于找到这个人了。
浮土底下,隐约露出一只手,而手的主人已经悄然无息成了一具尸体。
自杀的。
按尸体腐败程度,应该就死在他潜入庄子的当夜。
并且,他还设置了一个简单的机关,自杀后泥土翻下来,把他尸身埋了,这位置十分偏僻,甚至这庄子的人很可能是不知道的。
这个反转,真的,让人目瞪口呆。
这个一个当世顶级高手,竟然死得这么窝囊憋屈?!
沉默半晌,杨延贞说:“好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来时隐秘,他们回的时候就更加悄然,甚至连原来看守的人都没敢动。
杨延宗听罢,冷笑一声。
他和季元昊,再度提审了那些北戎人。
杨延宗也不废话,他不是来听陈腔滥调的,没有新口供,他直接拔剑,把其中一人的头颅砍下。
血腥喷溅,骨碌碌的人头滚落地面,他一连杀了六人,就剩最后一个,他瞥了眼那人,淡淡道:“我在北地征战时,听闻北戎有个旧俗,人死了,头颅臂膀可断,可内脏却不得与尸身分离,否则将永世为长生天所厌弃,生不归族群,死无所依,永世不得超生。”
他这句话,是用北戎语说的。
他话罢手一挥,门开,几头半人高的饿犬奔了进来,季元昊冷冷一笑,一脚踢开血淋淋的头颅,随手剖开一具尸身的胸腹,恶犬立即狂吠地奔上去,埋头苦吃。
一直第六具,这人被从邢架上解下来,他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我都说!”
这人死死瞪着舔唇的恶犬,闭眼半晌,最终道:“我们和黄氏早有联系,你们知道黄世茂吧?”
知道。
当然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管是否自愿,黄世茂确实越陷越深,这北戎细作网能发展得这么庞大,他当居首功。
那么,老皇帝知道不知道呢?
如果被审查察觉,老皇帝当然是要将其连根拔起的。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逻辑终于顺起来了,杨延宗扔下染血的长剑,对季元昊道:“接下来,就看季兄的了。”
杨延宗可没忘记,季元昊耳目可是深入到羁押大狱的,皇宫其他地方渗透的眼线肯定不少吧。
既然是这样,这事就交给他了。
杨延宗不打算动用自己的暗钉了。
“譬如,僻井,偏土,又或者冰库之类的地方。”
杨延宗细细忖度,他想起了那个监察司章太监。
季元昊盯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过并没有拒绝。
过了几日,季元昊很快将视线锁定了冰库,次日逢六,宫中处决了一批犯禁的宫人太监——宫中死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大内可不好混啊,特别是近期老皇帝和坤皇后之间关系暗流汹涌,死人就更加多了。
当日处决的宫人太监共一十八人,但拖到乱葬岗的,却有十九具尸体。
这具太监尸体面容已遭损毁,尸身胖胀发大,似乎是处以水刑而死的,但杨延宗却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伤疤。
他这个人记性特别好,他记得和章太监共责张伯骞的时候,对方右手带着一个碧玉扳指,扳指下露出半个旧疤。
伤疤不大,浅浅的,但章太监当时手捧羊皮册,看得还非常清晰。
杨延宗冷冷一笑,命人割下这只手,放进石灰盒子里,去送给坤国舅。
一天后,坤国舅回信,对方最终承认了,他原来是想请苏瓷和任氏母子去云州别庄做客的。
这一点,倒有佐证,因为此前,阿川已查得坤氏在云州的一个庄子,确实突然做过一些收拾采买的活动。
那么,将计就计,下命令不留活口的,就是老皇帝了?!
……
是夜,杨延宗回房。
他回屋时已是二更过半,苏瓷近日养伤,天一黑就到点睡觉了。
她的伤好些了,但绷带还是没能解。
她精神状态非常好,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回那个狡黠活泼的苏瓷,但事实上,整天少吃少喝的光喝药,又失血过多,伤势不轻,她脸色不但苍白,且有些发黄。
杨延宗看过她,吩咐人把镜子都收起来。
这个丫头其实很臭美,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大概该焉了。
他上书陈情,说妻子伤重,老皇帝比较体恤,许他徐行缓归,十月底前收拾好北疆的守卫,回到阳都复职即可。
真真是一个怀柔恩恤的老皇帝啊!
果然就是老皇帝!!
杨延宗冷笑一声,他确实没什么忠臣之心,若万不得已,当那乱臣贼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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