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失声,待国丧过后,虔王最后决定出家为道了,把爵位留给已年满十四岁的长子。
他自此长伴青灯,吃斋念经,洗刷自己的罪孽,祈祷那个一生都未曾自由过的可怜孩子来世投生普通富贵人家,一生平安顺遂。
……
当然虔王之事,那是后话。
杀坤氏兄妹复仇之后,最先迎来的是任氏和季承檀的出殡下葬。
这个腊月,满城缟素。
回都后又停灵了六日又二十七天的任氏和季承檀,在春寒料峭的正月十二出殡了。
漫天的纸钱,白幡纷扬,哀哭阵阵,一路到了东郊。
墓穴已经点好,平整向阳的坡上掘出了两条深深的墓道,时间虽仓促,但季元昊把能做都做到位了,青砖簇新,但墓道宽敞干燥。
厚重的红漆棺椁沿着特制的棺道被送进墓穴,季元昊亲自送进去的,先送任氏,再送季承檀。
叔嫂俩的墓穴是挨着一起的,他们感情好,也能一起说说话。
季元昊进去了很长时间,直到吉时尾声,才退了出去。
礼官一声高唱,厚重的石板放下,开始填土,最后填满了,灌浆将墓道封死。
两块大大的、簇新的墓碑最后耸立在墓前。
今天,杨延宗和苏瓷都来送了,苏瓷有点感冒,但她还是坚持来了。
有细细的雪花洒下,盐粒似的,在任氏和季承檀下葬的最后,停了有七八天的雪又下来了。
很快就由盐粒变成鹅毛大小,一片片纷扬而下,覆盖在两穴新坟之上。
飞雪的天气,不染一丝尘埃。
也好,素白皎洁,来去干净了。
季元昊轻抚过这两块簇新的墓碑,他低低道:“我替你们复仇了。”
他取出一直亲自携带的两个漆匣,没有打开,却扔进火盆里,他亲自浇上火油,吹燃火折扔进去,“轰”一声,火苗腾地烧了起来。
苏瓷知道,这是坤国舅和坤太后的首级,不知道季元昊怎么弄出来的,反正就在里面了。
以仇人首级,祭奠二人在天之灵。
离得近的,能看见的,季子穆忍不住哭了起来。
哀乐大作,哭声齐起,一阵阵的,撕心裂肺,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苏瓷黯然,低头半晌,她才抬起来,也抚过两人的墓碑,最后回到火盆前,她默默看着那两块簇新洁白碑文鲜红的大理石。
“走好,安息。”
她望季承檀,他她原不想有交集的,左闪右避,但偏偏到了最后却成了这样。
她来了这里,也不知原主怎么样呢?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和他都投生去现代,再续前缘。
——无论如何,盼他下辈子一生喜乐,平安顺遂。
至于任氏,看向任氏的墓碑,苏瓷心情就复杂得多了。
她忍不住望了前方的季元昊一眼。
值得吗?
但愿是值得的吧!
伊人已去,只余一缕香魂,但当日情景到今天依旧历历在目,漫天飞舞的白雪,她这样白璧无瑕的爱情实在太让她震撼了。
任氏的话,或许她更希望能留下来吧?
留下来守着她的夫君,守着她的孩子,这才是她的心愿吧。
总之,安好,魂兮!
第96章
等下葬和首祭结束,已经午后了,吃过一顿素斋之后,来送葬的人陆续折返。
纷扬的雪越下越大,天地素白一片,也越来越冷。
杨延宗吩咐阿康去套车,护送苏瓷先回府,走慢些,这雪天路滑得小心点。
他还有公事,得赶回城一趟。
阿康领命而去,待苏瓷登车之后,季元昊也送罢宾客出来了,两人翻身上马,扬鞭快马折返阳都城内。
季元昊脸色还沉沉的,但事情并不会因为私务减少,即使妻弟出殡,紧急朝务还是得马上去处理。
两人沿着通天大街直奔皇城,先去了英德门外的殡宫,给先帝灵柩敬了香,之后又急急赶回左议事堂,一直忙碌到天快黑,才将要务处理完毕发下去。
忙碌过后,事也没完,两人紧接着上马往徐家去了,先去探望徐老将军。
……
徐老将军的病又加重了许多,目前已彻底下不来床了。
他当初去寻小皇帝苦口婆心说的那一番话,本意无非就是希望小皇帝能够说出真相罢了。只要他愿意,稍稍透露出意愿,徐老将军这边自然会全力配合。
可谁也没料到,这个孩子,竟然会这么突兀,以这般激烈的方式,自高高的宫门城墙上,一跃而下!
小小的身躯穿戴着那身沉重的冕服,溅开了一朵猩红的血花。
悲壮,无望,粉身碎骨。
徐老将军得讯那刻,怔怔站了许久,老眼流下两行浊泪,他捂住脸,人像一夕老了十岁。
他害了他啊!
是他害了这个孩子啊!!
徐老将军痛悲落泪后,当天就人事不省,高烧泻吐旧疾尽数复起,几度凶险得御医都下了病危通知。
不过幸好最后挺过来了,勉强挺过来的,人现在已起不来床了。
但偏偏,来拜见的徐老将军的人极多,且不少都是非见不可的,就譬如一天至少来一次人几乎住在徐国公府的老肃王。
说来,老肃王和徐老将军血缘是很近的,徐老将军是玄宗嫡长女之子,而老肃王是玄宗堂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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