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人,皇帝身殒的消息一时当然不可能传开,徐文凯见势不好,当机立断,立即命人举起巨大的皇旗:“汝等大庆子民,安敢胡言乱语?!”
徐文凯暴喝。
倘若皇帝战死的消息传开,今日必败,大败,兵败如山倒,幸好有徐文凯力挽狂澜,他火速命人竖起巨大皇旗,并飞速命传讯兵晓谕三军:此乃敌军乱我军心之奸计!
皇旗一竖起,方才被敌军喊话唬得慌神的军士这才心中大定,徐文凯险险稳定住军心,全力控阵迎上冲杀而下的敌军,现在这个关口,只能进,不能退的!
朝廷大军中能干将领也不少,大家全力协作,鏖战厮杀了一整天,虽吃了亏,但到底稳住了,未曾大败,至天黑,才终于顺利鸣金收兵归营。
这一天实在让人筋疲力尽,只是回营之后,徐文凯还顾不上把湿透了铠甲衣衫换下,匆匆叮嘱一句高度警惕夜袭以及给军士驱寒,就急忙赶往帝帐去了。
帝帐之内,已经哭声一片。
除了跪在最前头的季子穆季子治兄弟及一干御前侍候人员及近卫,还有好些先赶来的文臣武将,季元昊的遗体静静躺在临时布置了一下的帝帐之内。
哭得最伤心的要数季子礼季子瑛兄弟,骤然丧父是一个,另外更重要的一个是这回完了,两人不居嫡不居长,母族在此刻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才刚雄心勃勃要夺宠夺嫡,不想兜头一瓢冷水,彻底没指望了。
徐文凯头痛欲裂,怎么会这样?!
可现在能拿主意的就他了,他可绝对不能垮的,跪叩过后他也顾不上废话,火速以副帅身份传令,火速撤军,以最快速度撤至临阴城。
临阴城位于临原东北边缘,属朝廷大军的大后方,也是江陵面向西南的第一道防线。
皇帝阵亡的消息捂得住一时捂不了长久,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必会有一段军心大乱士气低迷的时期,继续留在临原已经不合适了,得赶紧退往城高池深的大后方去。
帐外的御前禁军深知厉害,甚至帝帐都现在也不敢挂白,他们在外头也佯作镇定继续值守着,就是生怕走漏了消息引发恐慌而给敌军可趁之机。
徐文凯也不是就这么直接撤退的,他进行了周密的战略部署,以进为退,刚好迎上杨延宗遣来切断他们撤退路线的以分割合围突袭军,双方激战了一场,徐文凯且战且退,最终成功率军退回临阴城。
有这么一位料敌先机身经百战的主帅,是非常幸运的。面对汹汹乘胜追击骁勇敌军,一般二般人真没法这么轻易全须全尾把大军撤回来。
这时候,连普通兵卒都察觉有点不对了,但临阴城门一闭,将绝大部分问题都暂且隔绝了。
所有知情将领都大松了一口气。
……
只不过,这松口气的将领并不包括徐文凯。
皇帝驾崩的凶信已经八百里飞马送返阳都了,阳都和皇宫怎么哭声一片暂且不提,摆在徐文凯面前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国不可一日无君!
好不容易顺利撤进临阴城,徐文凯长吐了一口气,春雨绵绵他浑身湿透,这几天他身上就没有干过的时候,他也四十多的人了,身上旧伤的阴痛像从骨缝子里渗出来似的,匆匆巡视过城防后才返房回衣服,刚出来,便看见二弟徐文垣在屋里来回踱步等着。
“大哥!”
一见徐文凯,徐文垣立即迎了上来。
他面色隐隐带着紧张和期待,都不用说话,兄弟两人心知肚明,徐文垣顿了顿,才说:“皇后娘娘已经赶往临阴了,过两天就能到。”
临阴到阳都,足一千里的路程,但八百里加急一天多也就到了,徐皇后闻讯大急,亲自出宫赴南。
徐皇后好歹也是将门之后,虽养尊处优长大,但也会大多数贵女不会的一项技能,就是骑马。虽然她长大后就不爱骑了,觉得不优雅,但此时此刻根本顾不上,将儿子送回徐家,她直接登船顺水而下,之后快马,愣是五日时间不到就能赶到临阴。
“她来做什么?!”
徐文凯目光犀利,盯着徐文垣。
徐文垣口干舌燥,急道:“大哥!!”
“你想都别想!”
徐文凯怒斥:“国赖长君,一个奶娃娃上去能干什么?你难道还想当另一个坤氏?!”
“这种话,不许再说!!”
徐文凯迅速整理衣裳,他换的是一身大礼服,当场拂袖而去,徐文垣还想追,被兄弟拉住,徐五郎徐六郎死死拽住了他,急道:“二哥,你难道忘了徐家家训和父亲遗嘱了吗?!”
徐文垣挣了几下,挣不开,徐文凯龙行虎步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他一下子就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般栽倒在椅子上,“……你说我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徐家?”
“行了二哥,听大哥的吧。”
“就是啊,……”
徐家兄弟如何,就不说了,再说徐文凯。
他快步来到灵堂,哭声阵阵,大礼参拜过大行皇帝遗体之后,徐文凯端正站起,重新一拂下摆,端端正正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殿下居嫡居长,当承宗庙继帝位!!”
徐文凯语气铿锵有力,底下寂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洪钟般的齐声:“……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殿下居嫡居长,请承宗庙继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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