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受了刺激,又开始气急败坏的唤她梧子,一声一声的唤,不知道有多阴阳怪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以前明明很不喜欢、甚至有点反感的称呼。
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怀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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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俩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启程。
因有女眷,秦州那边也不是很赶,行进的队伍相对来说慢上许多。
傍晚时分,恰好到了京畿长陵附近的一处客栈,天色已晚,夜色阴沉沉的罩下来,便着人去询问住处。侍从去了许久都未回来。
车马停了下来,萧神爱也从睡梦中转醒,怔怔然看了眼漆黑的车厢,低声问道:“到哪儿了?”又听见外面隐隐有说话声,她无助的拽着身旁人,“还没到客栈吗?还是今晚不在客栈休憩了?”
“到了。”齐邯轻声回了句,“你在车中等着,我下去看看。”
萧神爱没来由的一慌,纤细的手下意识就勾住了他的蹀躞带。
自合浦郡王失踪以来,她黏人得厉害。齐邯虽有些受用她对自己的缠磨,却又很是心疼,揽着人安抚了好一会,才使得她够着蹀躞带的手松开,自个得以步出车厢。
“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也没个准信吗?”齐邯淡声问了句。
赵硕恰巧此时回来,恭敬道:“将军,店家说,今夜已经被人给订满了。”
齐邯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担心没位置,他已提前派人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没了位置。只是这小小的客栈,又非什么特殊的时候,不该生意这么好才对。
“可问过投宿之人,可有愿意匀些出来的?”他一面朝客栈中走去,一面问着。
若是只他一个,反正到了冬末,在外面凑合一夜也成。
偏偏萧神爱也在,他舍不得委屈她半点。
他缓缓步入那间普通的客栈,灰瓦白墙,青色的屋脊在月色下流转着暖调。厅堂内点着灯,在他步入其中时,那些灯火霎时黯然失色。
这样大的阵仗,店家自然知道不是普通人,可店中客房确实都被订完了,刚才只能打发了那侍从,却没想到这位郎君亲自来了。
“店中着实没有多的客房了么?”齐邯在店家迎上来时,轻声问了句,又道,“既如此,便劳烦店家帮着问问,店中可有订了几间房的人愿意匀出些许吗?若是可以,补偿定不会少的。”
他招了招手,赵硕会意,拿出一个装钱的小褡子递给店家。
店家战战兢兢伸手接了,既接了人钱财,总不能还像先前那样搪塞过去,忙弯腰道:“小老儿这就去问问,但请郎君稍候。”
店家小跑着去了,齐邯在厅堂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低声道:“你去同郡主说一声,让她稍微等一会子。”
店家还未回来,从二楼却下来一群锦衣青年,来人瞧见他后怔了怔,其中领头的一个眯了眯眼,扯唇笑道:“哟,这不是齐侯爷吗?”
齐邯先前虽注意到了楼道传来的动静,此刻听到说话声后,才缓缓转过头,掀起眼皮望向来人,淡淡颔首:“宋四郎。”
“侯爷可是来投宿的?”宋鸣朝他笑了笑,温声道,“可是赶巧,咱们一行人来的时候,担心不够住,恰巧将店中剩余的客栈都盘下来了。”
齐邯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确实是有些巧。”
众人抬目望去,只见那人由侍从簇拥着,坐在一张普通的桃木椅上,姿态闲适,神情倦懒。
分明是征战沙场无数的猛将,偏比他们这些游戏人间的长安贵公子,还多了几分从容的气度。
面对这个从小将自己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人,宋鸣头一遭升起了些许得胜的快感,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值得高兴的事,但好不容易赢了一会,总归是叫他心里舒坦的。
于是他立在台阶之上,略微俯视着随意坐在厅堂中的人,这一下他才注意到齐邯的身量有多高,先前店家坐来刚刚好的桃木椅,由他坐着倒显得有些矮了。
将思绪里的纷杂抛却,宋鸣轻声道:“先前怕不够,如今等住进来了,才发现订多了几间,侯爷若是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匀给侯爷。”他往身后看了看,“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宋鸣家世不错、自身又有点小能耐,本就是众人当中领头的,几人笑着道了声同意。
宋鸣又转眸看向齐邯,幼时一道在学堂读书过,他知道这人脾气并不好,却没想到他竟没有半点不悦之色,反倒还笑道:“此乃宋四郎君好意,却之不恭,我便先在此谢过宋四郎君了。”
他朝身后唤了一声,立刻有侍从清点了钱出来,恭敬上前递给宋鸣等人。
“不好叫你们吃亏,我便按着三倍费用同诸位换一换了。”齐邯拱手行了一礼,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其中一人立在后面,调笑着问道:“赶巧我等正要去附近教坊,里头有位娘子洞箫一绝,平凉侯可要一道?”
“还要什么教坊,元明,你那儿……”
绿衣青年话说到一半,随着被身旁的人捅了一肘子,戛然而止。
虽从未见过平凉侯去那等地方,但倘若将这样的清朗公子给扯下来,心中总是有些隐秘的欢喜。
遂纷纷开始相邀。
齐邯摇了摇头:“天色已晚,我明日还要晨起赶路,便不与诸位同往,万望诸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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