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见怀中的面团子,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他适才恶语相对,不过是下意识想让他安分点,也没指望着他能听懂他说话,如今看来,面团子还挺聪慧的,这准能被不少买家争着要。
他紧紧的箍着怀中的人,仿佛抱着的是金疙瘩,稍有不及,金疙瘩就会从怀中不翼而飞。
张三抱着舟舟从小巷中穿过,绕了好几圈,走到荒无人迹之处,而后进了一个破庙,破庙的后头有一个小隔间,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唯一可以透着光亮的地方,被人用一块布给蒙住了。
守在门前的大汉,正拿着酒罐往嘴里大口倒着酒,手上还拎着一块油光光的肉,一口酒一口肉,好是快活,张三瞧着他这幅模样,心里窝着火,直冲着说道:“里头的货物,你不盯着,去哪儿买的酒肉。”
“呦呦呦,这又是从哪弄来的人,瞧着是极好的货色。”
“不过要我说,近些时日,就该停停手,该吃吃该喝喝,等里头的货卖出去了,再接着干,也是不迟的,如今风声紧,你这还出去找货,我看你是想拉着我一块死。”喻老四不屑地看了张三一眼,而后咬了一块肉,嘴里边说着。
张三掂了掂舟舟,再掐着他的脸颊,让那圆乎乎的小脸蛋对着喻老四,说道:“可遇不可求的货,这可比里头那些干瘪的要强,从京都来的那批货,面黄肌瘦,品相差极了,哪有我手上的这个好?”
“如此一看,倒也还行,可就怕和里头那个病秧子似的,这才几日,人瞧着就像是不行了。”喻老四想起里头有个半死不活的幼孩,就觉得晦气,他是听说了京都繁华,水土养人,才生出胆子,让人去那儿弄货。
可这送来的人,瞧着一个比一个差,好不容易从中挑出个好的来,没想到出气都比进气多了,就怕要死在半路上了。
闻言,张三想起里头那个幼孩,也是头疼得紧,如今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去找大夫过来瞧瞧,怕走漏了风声,也只能这么耗着,是死是活,就看他能不能熬得住。
他看着喻老四还在喝着酒,眼神就快要迷离了,瞧着他享乐也不看看时候,不由得怒骂道:“衙门的人现在到处在找各家丢的孩子,你喝这么多酒,是想找死不成,等人找到这处来,我们可都得进衙门。”
“好了,好了,再过两日,就有人来接这批货了,没人能找到这处来。你把手上抱着的这个丢到里头去,顺带把那遮光的布掀开,再不让里头的货见光,他们可就会开始闹了。”
喻老四显然没有把张三的话放在心上,随意摆了摆手,嘱咐道,而后让他往里头去。
张三啐了他一口,抱着舟舟往里头的隔间去,舟舟乖乖地缩在他的怀中,不哭不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
可他被抱着,到了一片黑暗的地方后,心里的害怕再也忍不住了,小嘴一瘪,随之大哭了起来,他这哭声一传出来,隔间里头的幼孩听到了,紧跟着也哭了起来。
一瞬间,漆黑的屋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小孩的哭声,吵得张三心烦,他不耐烦地随手把舟舟抛了下来,舟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丢到了地上。
但好在屋内垫着干草,舟舟的屁股墩软软的,掉落在干草上头,仅是弄出了细碎的声音,可舟舟经此一抛,吓坏了,哭声戛然而止,不过也就一瞬,随之又哭了起来。
他不经意间移了移手,不小心摸到了一阵温热。他骤然把手缩了回来,可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哭着唤道:“娘亲,我要娘亲——”
喻老四在外头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不由得一慌,这破庙附近虽无人,但也经不起他们如此一闹,等哭声引来衙门里的人,那可就糟糕了。也不知道张三怎么搞的,连几个幼孩都制不住。
他怒气满容地进了隔间,见张三在扯着那块布,直言说道:“之前让你把他们的嘴堵上,你偏不干。”
“我说让你算着时辰,让他们见光,可你倒是好,我去外头找货,你不看着人,还在外头吃酒喝肉。”张三不满喻老四推责,紧跟着埋怨道,里头的这些货,若是把他们都绑着,再堵着嘴,等他们都变得焉焉的了,卖不出好价钱那可怎么办。
“这人在漆黑的地方待久了,能不害怕,能不哭吗?你怕什么,怕他们哭闹起来,把衙门的人引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有酒喝有肉吃,便什么都不怕了。”张三听着耳边嘈杂的哭声,又对着喻老四讽言。
那块不大不小的布,被扯了下来以后,隔间里头光亮了些,舟舟看清了方才摸到的是什么,他的身侧躺着一个人,瞧着和他年岁一般大,身上穿着锦衣华服,可精致的锦缎衣料已变得皱巴巴的,还带着脏兮兮的泥土。
喻老四不想和张三吵嘴,冲着那些哭闹的幼孩吼道:“你们再哭下去,舌头是不想要了吗?”
可年岁还尚小的幼孩听不懂他话中的威胁,任他说些什么,都不管,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见之,这人没哭闹起来之前,张三觉得如此关着就成,绑绳堵嘴也没有必要,可人一旦哭闹起来,这哭声还越发的止不住时,他从破庙的佛像下,拿出准备好的绳子。而那堵嘴的布,就随意从挂着的布幔上扯来。
本来他想着的是两日后,把这批货送出去时,再绑起来,堵上嘴巴,如今,没了法子,也只好先提前动手,真是怕伤了卖相,损了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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