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想把端王府的案子翻出来,就连金銮殿上的那位,也阻止不了他了,前世真相大白之时,可惜那位已经魂归西天,如今,那位还活得好好的,犹且看看他是如何让旧案归见天际。
成言话音一落,阿瑜有些愣住,她喃喃一声:“阿霁。”
她已有数年不曾见阿弟了,如今听之,倒有些害怕,这番情绪莫名生于心间,她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可以再见到阿霁,会萌生出害怕之意。
前世的她,卑微苟活,为情爱所累,困于成国公府,想找幼弟,却不知如何入手,一拖再拖,到了后来,却没了性命,兰草之命,哀之叹之。
这一世,她仍无能而对,去澧州之行,截断于此。
成言拿阿霁做饵,拿端王府谋逆一案诱她,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想去澧州,也是因为惦记着端王府的旧案,既然成言能够让此案早点真相大白,让端王府不必压着谋逆之罪,让父王九泉之下能够瞑目,那她必要亲眼见之。
前世的怨怼,于她而言,许是留存于心。成言把旧事言于她,可那痴情人不是如今的她,她也不再是那痴情人了。
离京都三年之久,而今行回,她要堂堂正正入京都,以其端王之女状告金銮殿,提其旧事,翻其旧案,成其旧冤。也不知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天子,该如何正其身。
第124章 呼哧呼哧
是时六月,从邺城归京都,一路上走过陆路,走过水路,但舟舟身子欠缺,于马车之上,颠簸久了,小小的人儿变得焉焉的了,成言的马车默默地跟在其后,似有所觉,而后改走了水路,这才耽搁了些时日。
三年前,自他想起前世之事,以癔症之说,搬离了成国公府,此次阿瑜回京都,他本想带着她们一行人住进他的私宅,可终究是隔阂难释,伤痕难合。
成言不敢勉强她,也不敢强迫她。
但他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二皇子一派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离开京都往江南去,是以着钦差大人的名头,大张旗鼓而出,回来之时,却带回了一女子。
如此一来,恐惹人生疑,他实在是不敢让阿瑜离他远了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都受不住了。前世的过错,让他悔恨不及,如今,他再也不会让她独面险境。
其弟李霁之早已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他把私宅一侧的府邸买了下来,用以安置李霁之。如今,阿瑜应了他之求,往回京都,不过是想见其弟,想翻其案,如是,两宅并一宅,也未尝不可。
马车平平稳稳地步入了京都,往私宅的方向赶去。
成言在马车还没停稳之时,就急着从马车上跳下,大步阔前,静静地站在阿瑜的马车一侧。
锦帘被一双素手掀开,成言绷着一张脸,紧盯着霜儿从马车上,踩着早已准备好的杌凳而下,霜儿双脚刚一落地,抬头的瞬间,看见世子站在身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而后她张口结舌地退到了一旁,讷讷地瞧着前头。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世子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姑娘的身侧,那双眼眸都快要沾到姑娘身上去了。
她每回侍奉姑娘,伴在姑娘左右,一瞧见世子,总会控制不住的害怕。温柔如细风刮在了姑娘身上,可那锋利的眼刀独独留给了她,似是要把她剐了,她战战兢兢了一路,生怕世子动怒,处置了她这个逃奴。
不待顷刻,阿瑜掀开锦帘,本想着霜儿会候在车侧,她可以把睡熟的舟舟递给她,随之她才好踩着杌凳下马车。可入目先瞧见的是僵直了身子,站在她眼前的成言。
而霜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早麻溜地看了眼色,退到成言的身后去了。
一路上,在走陆路之时,她都尽量待在马车上,少有离开,她与成言也没见过几面,而走水路之时,舟舟可就没在马车上那么乖了,吵着闹着要走走,如此一来,于水路之上,两人时有相见。
舟舟在水路上撒欢,乐此不疲地玩闹。有一回,他趁着阿瑜在休憩,求着霜儿带着他在船头玩一会,成言借此机会,逗弄过他,一大一小的两人,还相熟了起来。
尽管成言顾念着阿瑜,不敢以其父自称,依旧让舟舟唤他叔叔。但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舟舟起初还不愿意和他玩,可后来瞧见他身子一直不见好,脸色苍白,似有弱柳之态,倒是怪可怜他的。
成言见阿瑜费力地抱着舟舟,一时不好躬身,踩着杌凳而下,他阔步上前,一言不发地伸出一双手,似一个木桩子一般,就站在阿瑜的跟前。
见之,阿瑜下意识把手一撇,躲过他的手,可就这一点儿轻响,把似是熟睡的舟舟吵醒了,他睡眼稀松地睁开了一条缝,正好瞥眼瞧见了成言,也看见了他敞开的手,因之,舟舟迷迷糊糊地朝他道了一字:“抱。”
闻言,阿瑜一愣,似是不明,可到底是听到了舟舟吐出的那个字,也知道他是朝着谁说的,纵然不愿,可她到底是把舟舟递了过去,让成言接着了。
虽然舟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成言到底是他的父亲,她不想和成言重归于好,可她却不能阻止舟舟去亲近成言。她能给舟舟属于母亲的关爱,但幼孩对父亲的那份孺慕,却是她给不了的。
等舟舟再大一些,懂得找父亲了,她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成言,但她绝对不会把舟舟交给成言。能准许舟舟去认成言,已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