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焕急声道:“王爷无事?”
“本王无事,”褚镇乾冷叱道,“你就任他一人上堤坝?”
焦焕拱手躬身,“属下有罪——”
蒋星拉拉褚镇乾:“不怪他。他也是在找你。”
褚镇乾下颌紧绷,骑马带着蒋星返回马车,马匹被扔在路边,甩着尾巴吃草。
焦焕追上来,与无辜马儿对视一眼,叹道:“去系绳子……”
他牵着马走近车厢两步,脸色微僵,左右张望一番,将两匹马带到路旁厚密树冠之下躲雨。
褚镇乾抱了他上车,“把斗篷脱了,给你擦头发。”
蒋星骑马太急,兜帽早就歪斜下去,一头卷发被雨水浸湿,不及时取暖怕是会染上风寒。
青年解开领口系带,湿漉漉的披风扔到地面,很快晕开大片水渍。
褚镇乾脱下身上干燥中衣,“过来。”
蒋星摇头道:“皇叔会冷。”
“本王像你?”褚镇乾拉着蒋星靠近自己怀中,洁白衣袍盖到他头顶,用力擦拭起来。
“嘶,”蒋星躲了一下,小声抱怨,“扯着头发了。”
“娇气。”
褚镇乾冷声道,手上动作却温柔不少,一点点擦干头皮,再慢慢擦拭发尾。
蒋星抿唇一笑,眼眶还泛着红,“皇叔没事就好了。”
“怎么?”褚镇乾道,“本王有事,你就打算跳进河里?”
这事儿今天是过不去了。
蒋星理亏,闭上嘴不说话,双手紧紧抱着褚镇乾腰腹。
良久,他小声说:“我不知道。”
“嗯?”
褚镇乾没能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意?”
“我不知道。”蒋星抬起头,下巴靠在他胸口,柔软脸颊神情惶然,“中原太大了。”
褚镇乾手指缓缓梳开他纠结发尾,“蒋星。”
“皇叔不在中原,我就回去了。”
纯白布料搭在青年头顶,精致靡艳的五官湿漉漉的,如同淋过雨的漂亮猫咪,一瞬间显出脆弱清丽。
心跳太快了。
方才见人落水,惊魂未定便又被强行拉回,重新见到褚镇乾时的失而复得让他失了分寸。
交吻双唇根本抚不平蒋星慌乱,他不可抑制地想象要是褚镇乾真的跌落堤坝该怎么办。
青年双眼湿亮,似有无尽言语诉说。
褚镇乾心中一动,手掌落在他额角,拨开湿发。蒋星歪头贴着他,几乎一手就能盖住他五官。
青年是脆弱的小动物,从遥远西方被人送到异乡,除了他谁也无法依靠。
全心全意,依赖自己。
褚镇乾俯身轻吻他脸颊,青年满身都是微凉清新的雨水气息。
头顶白衣滑落肩头,青年仰起头,温热气息呼出口鼻,微促而急躁。
他偏过脸颊,亲昵炙热地回吻,却舍不得闭上眼睛,恋恋不舍地用视线描摹褚镇乾五官。
揪在领口的手指收紧,褚镇乾低声安抚道:“别急。”
蒋星轻轻嗯了声,克制地后退些许,额头靠进他脖颈间。
肩上布料温热一片,青年又在哭。
褚镇乾问:“害怕?”
蒋星不像之前那样逞强,微微颔首,声音微哑:“皇叔不要离开我。”
“本王不会。”
他托起蒋星下颌,轻轻吻了下青年唇角,“我不会。”
蒋星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骤然放松,很快在他怀里闭上眼,昏昏欲睡。
褚镇乾推开车窗,对外头比了个手势。
焦焕精神一振,快速套好两匹马,“王爷,回去了?”
“先回去。”
安抚好蒋星,褚镇乾想起堤坝,顿时沉下脸色:“堤上离不得人,让查账的人分一半出来统筹物资,还有哪里需要修补,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焦焕:“属下明白。”
马车一晃,平稳往行宫驶去,蒋星惊醒了一瞬,“怎么了?”
“没事。”褚镇乾盖住他双眼,青年睫毛在指间微颤,他一时有些心神躁动,“睡你的,到了抱你下去。”
蒋星却睡不着了,褚镇乾干脆展开外套将两人盖在里面,体温互相慰藉,车外风雨都挥去。
“堤坝情况怎么样?”
褚镇乾道:“若是不再有暴雨,应当无碍。”
蒋星迟疑片刻,“是谁落水了?”
褚镇乾:“张秋麟。”
“这……”蒋星语塞,紧张道,“怎么办?”
“本王已派人去下游救人。”褚镇乾道,“张秋麟长于海边,熟知水性,不必过于担忧。”
蒋星勉强放下心,埋进他怀中打瞌睡。
*
却说褚炎那日自认猜出了褚镇乾隐藏秘密,得意洋洋地派人去查,结果银子还没查到,先听说了褚镇乾在东南连斩三人的消息。
“他疯了?”褚炎手中瓜都掉了,惊跳而起:“伪造皇命?你说真的?”
侍卫道:“绝无虚言。”
“褚镇乾……”褚炎一时语塞,又觉得此人权势滔天太过为所欲为,心底又不由生出敬佩。
果敢决断,若是褚镇乾死了,满朝上下再找不到一个能代替他治理天下的人。
至于他那皇帝舅舅?废物一个。
褚炎擦净手指,道:“入宫。”
侍卫还没去递口信,倒是先等来了皇帝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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