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桦大学的人当然不会说见过活死人,廖斯擦擦额头上的虚汗,突然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他这一个咳嗽,江落也不好再接着问他了。他进退有度地道:算了,这只是件小事。廖同学,你要注意身体。
廖斯有气无力地道:谢谢江同学关心。
身体不好的人总会引起别人的同情,但经过了这一遭,对廖斯心软的评委们也硬起了心肠。卓正宇看向江落,江落,你有什么加分点还没写出来吗?
江落想了想,还有两条我没有写出来。
成德大师慈祥地鼓励道:好孩子,是什么?
江落拘谨地笑了笑,村里的人会变成纸人,是因为我烧掉了地底下的一片纸人林。除此之外,我还在地底下发现了一个池塘的雌性毒尾蝎的血水。
廖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落。
那是主人的东西,他怎么敢就这么说出来!
还好评委老师的表情也同他如出一辙的震惊,才使得廖斯没有暴露。卓正宇更是倒吸一口气,追问道:什么?一池塘雌性毒尾蝎的血水?!
江落肯定地点了点头。
评委老师们对视了一眼,成德大师温声道:好,你们先出去吧。
江落和廖斯并肩从房内走了出来,廖斯苦笑一声道:江落,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抱歉,我也想要元天珠。
没关系,江落反而笑了,态度瞧着和先前没什么差别,我理解。
十分钟之后,成绩出来了。江落毫不意外地成了第一名,在贺喜声中,一行人上了车,经过了四个小时的颠簸之后,终于在小镇一家简陋的宾馆之中落下了脚。
这时,天色已然昏暗,夜幕即将笼罩。宾馆里没有空调,江落流了一身的汗,他趁着有热水,好好地洗了个澡,将前两日的一身尘土彻底洗净。等他从浴室出来后,冯厉就派人来叫他了。
江落随意套了件衣服,裹着一身湿气的去找了冯厉。
敲敲门,冯厉清冷的声音响起:进。
江落推开门走了进去。甫一进去,他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迎面扑来,比开了空调还要来得舒适低温。江落舒服得眯了眯眼,在屋内巡视一遍,看到了角落里一碗倒放着的白瓷碗。
白瓷碗的碗底放着一根横放的筷子,碗口与地面的交接处,有白雾冷气从中溢出,宛如一块源源不断降热的冰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江落对这种不科学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但这会儿看到了还是觉得新奇。冯厉瞧见他的眼神,淡淡道:你房间热?
江落点头,不仅热,还又燥又干。
一会让你的师兄帮你在房间弄一碗冰水,冯厉道,过来,坐下说。
江落坐在书桌前,冯厉正要说话,却瞧见了他滴水的湿发,皱眉道:头发怎么不擦干?
还没来得及,就来见你了,江落无所谓,晾一会就干了。
冯厉却看不顺眼,他起身找出了一个干毛巾搭在了江落头上,江落将毛巾拉到肩头,侧头一看,冯厉还站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
江落奇怪:师父?
冯厉不再管他的湿发,修长的手伸出,探向了江落的衣领。
一根手指轻轻拉下衣领,黑发青年的锁骨露出,冯厉垂眸看去,保命符竟然没有用到。
江落闻言,将肩侧的黑发绕到另一侧,方便冯厉研究他身上的保命符,虽然凶险,但也算平安度过,没到千钧一发的地步。
冯厉松了手,若有所思地回到了位子上。
江落打了个哈欠,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厉回过神,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江落的跟前,这是比赛的奖品,元天珠。
江落顿时就不困了,他将盒子拿到手中,打开一看,盒子正中正是一颗透明的珠子,隐隐散发着寒冰气息。
这种熟悉的感觉,正和殡葬店老板手里那颗元天珠的感觉一模一样。
江落将珠子拿在手中,触手便觉得犹如摸着一块冰块。质地细腻如玉石,银白莹光下,宛若随时会消散在空中。
江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珠子,有些喜欢上了这种颜色,师父,元天珠究竟是什么东西?
冯厉道:回去再同你说。
江落回过了神,将元天珠放回了盒子中,朝着冯厉笑了笑,好。
冯厉看着他面上的疲态,就道:行了,回去吧。
江落起身告辞,门即将关上时,他从门缝中抬眸。冯厉坐在书桌之中,整个人处在阴影之下。
他的眼眸深沉,唐装、鼻梁、侧脸线条稍沉于暗色,如同一座石膏做成的雕像,一动不动地任由时光的浮尘吞没。
有一种本质上的、来自灵魂层面的孤僻和冷酷从他的身上泄露。
竟然一瞬间让江落觉得,坐在那里的不是冯厉,而是池尤。
咔嚓一声,门被合上了。
江落原地站了片刻,缓缓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步之后,他的鼻尖浮现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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