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颔首,继续踏草而行。
顺着荒野小径,渡过一条小河,只见上游的独木桥上立着一位头戴斗笠的僧侣。
薛岚立刻催动内力大喊:“大师请留步。”
独木桥上的身影顿了顿,转向他们。
他们加快速度,沿岸赶到上游,僧人看到他们竖掌鞠躬,他们亦回以礼。
薛岚道:“看大师的行头,应是早知山中会降雨,敢问何处能暂避雨势?”
僧人道:“前面不远处有座小屋,诸位施主可稍作休息。”
“多谢。”
薛岚谢过就要往前赶路,玄清拉住他,对僧人道:“大师不与我们同行吗?”
僧人眉目低垂,雨水渗过斗笠滴在他的眼睛上,似一滴泪水缓缓滑下。
“贫僧自有去处。”
玄清道:“若是大师不跟我们同路,那我们也没必要去避雨了。”
薛岚看向玄清:“难道……”
“没错,若是我没猜错,大师便是天机老人吧。”玄清合掌道。
僧人道:“施主有何证据。”
玄清道:“没证据,感觉。”
僧人慢慢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薛岚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一剑惊鸿也看了过去。
电光一闪,这张五官尽毁的脸愈发的可怖。
天机老人重新低下头去,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薛岚看向玄清,显然是让他来拿主意。
玄清捡起一根木棍,在泥湿的地上画出彼时在村庄所见的血字图腾。
“敢问大师是否见过?”
天机老人道:“见过。”
玄清问道:“若我继续问下去,尊者会怎样?”
“折一足一手。”
“若是不问。”
“折天下苍生。”
薛岚道:“看来大师已有答案。”
玄清把棍子递给一剑惊鸿,一剑惊鸿挥着棍子把地上的图腾划掉,重新画了个蚱蜢。
还是那么丑。
玄清笑道:“走吧。”
薛岚难以置信地看向玄清:“走,你不追查下去?”
玄清对他道:“天下苍生从来都不是系在一个答案上,更不会系在一足一手上,走吧,我们自己去找答案。”
“阿弥陀佛。”天机老人解下腰间的一个竹牌交给玄清,“施主哪日想寻回答案了,可随时来找贫僧。”
玄清收起竹牌,道:“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天机老人道:“希望施主能如愿以偿。”
玄清略略沉吟道:“走吧。”
薛岚跟在身后不甘心地问:“真的这么走了?”
玄清抹抹额上擦不净的雨水,回头望了一眼逐渐消隐的身影,道:“其实天机老人已经给了我们半个答案。”
薛岚茫然道:“何时?”
“我问他可有见过那个血字图腾,他答见过。意味着两点,一是这并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之事。二是,有人也曾上山问过他。”玄清道,“我们只需找到前一个问他的人即可。”
薛岚沉吟道:“对于这个人我们没有半点线索,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是啊,”玄清道,“找一个人太难,但找一个活祭的祭典应该不太难。尤其是对你来说。”
薛岚道:“恩公抬举了,我在打探消息方面不甚在行。”
“怎么会,薛兄谦虚了。”玄清道,“我从没给你看过图腾,你却知道玄清为何找天机老人,实在是消息灵通。”
薛岚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在雨水的浸泡下皱得发白。
“恩公知道了……”
玄清叹息:“不多,一点还是有的。”
薛岚闻言忽地跪在地上。
“恩公,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请你相信我。”薛岚急切地看着玄清道,“我确实有别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但是绝无加害恩公之意。”
玄清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
“你做什么,我何时怀疑过你。”
薛岚咬住下唇道:“恩公方才……”
玄清看着他不说话,方才不是在夸奖他消息灵通吗。
薛岚低下头:“我知道恩公的意思了,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我对天发誓,不会说出去!”
“……”
玄清不明白他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了,胡乱地点点头,为他擦掉膝上的泥土,心想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解释。
期间一剑惊鸿不满地拍掉玄清的手,瞪着薛岚不说话。
他们在小屋中避了一会儿雨,待到雨势渐小,方才回到山下。
寻了家客栈,好好洗了个热水浴,再换身干爽衣服,总算是舒坦了。
一剑惊鸿的头发湿漉漉披在身后,没一会儿又把衣服弄湿了,玄清没办法只得用内力帮他烘干,乌黑的长发在手中流泻,玄清见他满脸惬意的模样,就顺便把手放在头上给他轻轻地按摩。
一剑惊鸿仰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眼帘,很是乖觉。
这个时候谁能想到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一剑既出,天下无敌,惊才艳艳,无出其右。
原来的一剑惊鸿是什么样的,会和师兄是一样的性格吗?
大约是不一样的吧。
师兄生性洒脱,最受不了玄清在身侧,老是抱怨玄清都被师尊教的古板了,比起师门兄弟,他更喜欢去找山中的精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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