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肖乐又在心里竖起了中指。
等肖云兰进灶房忙活的时候,她忽然捂住嘴,双眼亮晶晶地想起刚才肖乐说的那段话,小叔叔还是头一次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呢!
“二姐,你咋了?”
肖云行忙完进来想喝点水,便看见肖云兰那激动的样子。
“小叔叔刚才跟我说……”
肖云兰满脸欣喜地和小堂弟说起刚才的事儿,听得肖云行一脸羡慕。
“你居然和小叔叔说了那么多话!”
要知道小叔叔这人在家简直是惜字如金,除了在屋子里看书外极少外出。
肖云兰一脸骄傲,“外人都说小叔叔对咱们冷淡得很,哪里知道小叔叔其实很关心咱们的?”
肖云行更是撸起衣袖一脸不忿,“谁说闲话呢?我揍他去!”
“李大壮那么大的个子,你可别被他揍哭了。”
“……我再长长个儿。”
站在堂屋里,偷偷听到这话的肖乐忍不住一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个子,也不怪肖云行怂了,因为李大壮那孩子是真的壮实。
大雨来得很快,肖云兰那一把火还没塞进灶台里,倾盆大雨便随之而来。
肖乐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那黑沉的天以及豆大的雨沉默不语。
大约半刻钟后,肖家的一群落汤鸡回来了。
他们刚进院门,肖乐就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半掩着,他就站在门后。
“这雨也来得太快了!”
肖大嫂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有些狼狈道。
“大嫂还是快些去换衣裳,否则着了凉就不好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这是肖二嫂。
“都愣着干什么?身上湿漉漉的不难受啊?都去换衣裳!”
更加年老的声音响起,这是原主的娘肖母。
“爷,奶!锅里有热水,云行已经提了两桶进偏房了,你们快去。”
肖云兰的声音传来,堂屋里稀稀拉拉地有不少走动声,不多时便是肖大哥的声音,“老二,之前说的那木工活儿干不了了。”
语气中带着苦涩。
“我知道,是李家撬了,”肖二哥的声音很清朗,“他们还真做得出来。”
肖大哥和肖二哥会做木工活儿,李大壮的爹也会做,原本谁也不撬谁的客人,偏偏这两年李大壮的爹时不时就干这种让人恶心的事儿!
“撬得动也是他的本事,不过两个月前他撬走了人,却没办好事儿,招牌砸了一次,就有两次,犯不着和他硬来。”
“原本还想着接了这次的活儿,能得些银钱给乐哥儿买些好墨……”
肖二哥的话让肖大哥也跟着叹了口气。
堂屋里沉默了一阵,肖乐伸出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下,心里十分不舒服。
等一家人收拾好坐在堂屋里休息时,肖乐才缓缓而出。
两个侄女在灶房忙着做饭,小侄儿在帮忙打下手,大人们都坐在堂屋。
“乐哥儿可是饿了?”
见他出来,原本在说地里活计的众人纷纷停下,看了过来,脸上被岁月添了不少痕迹的肖母起身问道。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有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明白了,因为原主每一次说这种开场白,基本上就是缺银子了。
可如今家里实在是拮据,本来说好的木工活儿也没了,肖母不由得看向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肖爹。
肖爹粗糙的手上拿着旱烟杆,烟杆里面并没有旱烟,日子过得拮据,哪里还有闲散银钱去买旱烟。
“说吧。”
肖爹笑看过来。
肖乐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他拢了拢与家人明显不搭的长袖,幽幽叹了口气。
“爹,娘,儿子如今已是秀才,有秀才功名在身,家中粮税可免,也是解了家中大急,但……”
他皱起眉头,接而又是一个长叹,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掀起长袍跪在肖爹和肖母身前。
“但儿子有自知之明,怕是要止步于秀才,无缘举人,还请爹娘恕我不上进之罪。”
“这是什么话?快起来!”
肖母赶紧上前去扶他,可肖乐却一脸坚定地抓住她干瘦的手。
“娘,这些年为了我念书,家里的日子就没好过,哥哥嫂子们,甚至侄女侄儿们,都一心为我,我若不道出自己天资愚笨无法再考,这心……实在是难安啊。”
“乐哥儿可别这么说。”
“是啊,能中秀才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是啊是啊。”
“乐哥儿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慢慢说。”
哥哥嫂子们一人一句,被他那话感动得不行。
肖乐却一脸羞愧且坚定地看向肖爹,“爹,前些日子,我常与张秀才等人聚首,与他们谈论诗词,才知自己有多愚笨,张秀才中秀才已经十五年,上府城参加了五次举人应试尚不能中,何况是儿子我呢?”
“原本我不服气,想着自己一定比张秀才强,所以请哥哥嫂子们帮我凑银,一心要去府城寻一举人为师,势必要中举,可昨夜我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因为我深知,即便用二十载,我也……”
他颓败地松开了肖母的手,半垂着头,“我考取功名的初衷,本是为了家人能更好的过日子,让后代子孙引以为荣,而不是为了与人争强好胜,害得家人受连累,吃不饱穿不暖,爹,娘,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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