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荀胸膛涨得满满的,即使努力压着情绪,笑意仍是忍不住勾上嘴角。连搬椅子、拿梳子和剪刀,脚步都轻快得让人侧目。
“噗,小荀就差哼歌了,给小与剪个头发,至于这么高兴吗?”容遥端着绿豆出院子,坐在椅子上看应荀忙乎,一边挑着坏掉的豆子扔到碗里,准备等下给鸡吃。
“你不懂。”应荀笑道,期待了一辈子的事,等到绝望,却突然峰回路转得以实现,那种激动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等东西都准备,却发现容与还没出来,扬声喊道:“小与,行了吗?”
“行了,行了,别催了。”容与在屋里换衣服,把新衣服换下来,穿上旧衣服剪头发。
“小与,衣服先别拿回房,我给你洗洗晒过再收回去。”容妈妈在厨房煮饭,伸出头喊一句。之前不敢洗是怕不合身,现在两套都试过,非常适合。
“知道了。”容与穿着旧衣服跑出来,看到应荀已经做好准备,正拿着把剪刀对他笑,莫名有点想跑。
应荀哪会让人跑了,把人拖过来 ,按坐在椅子上,拿塑胶编织袋围在容与肩膀上,让他自己捏着拼接处,站到容与面前,厚重锋利的剪刀“咔咔”两下,想做出帅气的动作,却因为老式剪刀不太灵活,卡住了。
容与一直紧张注意着应荀的动作,看到这里笑了。
情绪紧绷的时候笑一声,人也就轻松了,不过容与还是时不时提醒应荀,别剪个口子出来。
应荀剪着,他就拿着个镜子在照,时不时指导一下。
容与头发不算长,十几分钟也剪得差不多了。出来效果不差,刘海自然微卷,偏分,中间留出光洁的额头,两边刘海及眉眼上,白皙的脸显得小小的,清澈的漆黑瞳眸闪耀着点点星光,纯净得让人惊叹。
“好看,好看,小荀手艺有进步。”容遥跑过来,围着容与转一圈,“快,也给我剪个。”
“剪成小与这样的?”应荀表情有点僵硬。
“开什么玩笑,你给小与设计一个新发型,不会给我设计一个吗?”容遥不服气了。
应荀想了想:“短发,刘海?”
容遥现在是长发,因为经常要干农活,她都把头发扎起来,如果剪短就不能扎了,而且会很热。
“给姐剪个空气刘海。”容与对发型非常满意,时不时摸摸自己的毛,根本没发现自己说出的话让应荀心头一震。
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蹲在厨房门口正接受容妈妈夸奖的容与,眼内全是不可置信。
是吗?
怎么可能?
但是他印象中,这个词不是在二十一世纪才大行其道吗?
“跟薛宝钗的一样吗?”容遥转头问道,她之前在同学家看过红楼梦,只觉得那个刘海好看,现在听容与一说,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刘海。
“是,吧!”容与使劲想想,他不怎么喜欢看红楼梦,可当时她喜欢,容与就跟着看了一些,但是印象不太深。
两人的对话让应荀快速跳动的心脏平和下来,一时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口气。
原来这词这么早就有了吗?
应荀没剪空气刘海的经验,但是他觉得大概跟容与的刘海差不多,最多就是薄一些,可容家的剪刀是剪刀,不是专业的钢牙剪,加上应荀有点心神不定,剪出了一个大口子。
那束刘海从空中掉落时,容遥傻了,容与笑了,应荀呆了。
“应小荀,你故意的,”容遥大喊一声,从椅子上窜起来。吓得应荀本能就跑,边跑边说道:“我再给你修修。”
“修个鬼啊,还我头发。”容遥都快气傻了,面前这么一个大口子,她还怎么上学?怎么见同学?
两人一跑一追,从院子追进小树林,又从小树林窜回院子绕着跑,鸡飞猪叫,把容与笑得坐在地上,靠着厨房笑出眼泪。
容遥追得气喘吁吁,指挥容与:“小与,过来抓住他。”
容与当即跳起来,大笑着冲向应荀:“不准跑。”
跑到树下的应荀脚步微滞,回头,看着容与飞奔过来,用尽力气才忍住想要张开迎接的双手,双眸却忍不住带上笑意。等着,候了一辈子的人扑进自己怀中。
“哈哈哈,抓住了,姐快来。”容与一把抱住应荀的腰,扭回头大喊。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抓住,是因为这个人一直在等他。
“我来了,应小荀,受死吧!”容遥手上不知道何时拿了剪刀,冲过来对着应荀短短的刘海就是一刀。
平整的板头被剪个窟窿出来,容遥总算消气了。
这下总算有个人跟她一样,刘海缺了一块。
今天的晚饭仍有肉,还有新衣服,最高兴莫过于容与,于是又吃撑了。
“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容遥坐在门口,看着应荀拉着容与溜弯消食。
“嗯!饿死的。”容与点点头。
“噗,说得这么认真做什么?”容遥乐了,“行行,那这辈子就让你吃得饱饱的,就是怕你撑坏胃。”
“才不会呢!”容与反驳道。
两姐弟时不时拌下嘴,昏暗的晚上,只有淡淡星光的院子里,没人发现应荀面色有些发白。
“那个人啊,太久,都忘了。”老人驼着背,双眼混沌。
“十万一句话,你再好好想想。”病得瘦骨嶙峋的男人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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