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人,容与是幸运的,除了爸爸妈妈,容遥也回来过暑假了。他与应荀又恰好在一个考场,场外、场内都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走吧!”应荀拉拉容与,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安保正在检查学生的东西,大家开始进场了,“出来,就能看到爸妈了。”
容妈妈用力握握容与的手,给他力量:“进去吧,爸妈还有姐姐在这里等你,不要紧张,考出自己水平就好。”
“小与,小荀爸爸会为你加油的。”容爸其实已经紧张到冒汗了,可作为一家之长,不能被看出来。
容遥嘻嘻一笑:“填满出来就成了,小荀也要加油。”
曾经黑黝黝的少女现在肤如白玉、皓齿明眸,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容与点点头,跟着应荀顺着人群走进学校,熙熙攘攘的考生中,有人自信满满,有人面露担忧,也有人紧张得东张西望,更有甚者哪怕经过检查进了校园,仍站在黄线内等待着什么……
熟悉的画面恍如隔世,好像上一辈子,他也曾站在黄线内,对外张望。
可是直到考试时间快来不及,容与也没能等来一个人。
他们在另一个考场,为他们的亲生儿子加油。
容与心头一震,脸色变得苍白,猛然回头——
“小与,加油!”
清脆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他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少女跳起挥手,也看到一男一女的中年夫妇手握成拳给他打气。
那是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亲生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小与?怎么了?是忘带什么了吗?”应荀本拉着容与往里走,没想到人突然停下来,见他往回望,以为他是忘东西了,沉声说道:“我看看,是漏了什么?”
“没漏东西,”容与回过身,拉着应荀按校园里的指示牌往教室走,郑重道:“没漏东西。”
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应荀,他们都在,什么也没漏。
1993年夏天的高考持续了三天,考完后大家来不及高兴就陷入填自愿的纠结中,志愿交上去后,就陷入能不能被录取的担忧中,这一个暑假,注定很多人过不好。
应荀过得也不好,他担心上辈子的历史轨迹,烦燥得家里面的人也感觉到了,不过都觉得他是太过担心容与成绩造成的。
然而这一天发生一件事,让容遥觉得不简单。
暑假里,又是应荀盯日历的一天,容遥坐在二楼的客厅抱着西瓜边挖边玩电脑,瞄他一眼后,笑道:“没看出来啊,小荀一直跟个小老头似的,看不出喜乐哀怒,一个高考终于让你破例了?”
应荀随口应一声,没反驳,回过头,脸色大变,厉声问道:“小与呢?”
应荀不可置信看着客厅,小与刚才明明在客厅跟容遥一起吃西瓜的。
容遥没看到应荀的应激反应,看着电脑随意道:“烦你,跑掉了吧!”
她两个弟弟喜欢凑一块她是知道的,可是没成想不过分开两年,这次回来后她看到的几乎是快成连体婴的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呢!
不,两口子都没他们腻歪。特别是应荀,对小与那是寸步不离,差点连上厕所都跟了。
“小与,小与……”
应荀没听出容遥的玩笑话,“跑掉”这个词如一发炮弹砸在他脑袋上,人瞬间懵了,大吼两声没收到回应,当即跟疯了冲进房间、厕所、厨房……
口里凄厉吼叫着容与的小名,把容遥吓得张大嘴巴,勺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我在呢,我在呢!”
楼下传来容与的声音,正在发疯的应荀五步并一步冲下楼梯,容遥再次傻眼。
为何?发生了什么?鬼上身?
弯腰默默把勺子拿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继续挖西瓜。
然而西瓜早已经没有之前的甜,她脑子始终发懵,还是想不懂应荀到底怎么了,只是,应该不简单。
高考成绩在七月尾出来,镇一中过本科线一共三人,这对只有三百来人的学校来说,本科率高得吓人。另外专科生也达到历史之最,一共五人,成绩出来当天校长就在校门口放了炮仗。
没过几天,紧随而来的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应荀和容与皆考上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还有一名考上南方大学的是容与的同桌黄河,校长一高兴,又放了炮仗。
这个年代考上大学,一般人家都会摆酒,容家也不例外,还摆了两场,一场在镇上,一场在市里。前者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后者大多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8月2号,上辈子容与出走的那天,而这辈子他们刚在市里摆完自己的升学宴,喝了一点小酒,住进了容家在市里的大房子。而这天要出走的人,正被应荀压在身下,从额头、鼻尖到唇瓣,他吻得醉心,又带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害怕。
这辈子重生以来,容与不懂应荀的悲伤,可自从知道他也是重生后,容与看懂了他的害怕,伸出手环住应荀的脖子,四目相对。
他说:“应荀,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8月15日、18日,三天时间,上辈子没能确认容与死亡是在哪天,于是当19号凌晨钟声敲响时,应荀终于松口气,并死死吻住怀中人。
他相信,这辈子,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了。
8月20日,应荀带着容与坐上飞机飞往布达拉宫还愿,这时容与才知道,应荀回来那天晚上给他戴上的平安玉是他一步一步扣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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