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是他在这世界里第一个新年。
    市里禁止燃放爆竹烟花，所以这个除夕夜没有噼里啪啦声响，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的跨年节目声音。
    唐云帆突然觉得以前的记忆离他越来越遥远，他想着姐姐跟父母会不会跟他一样蹲在电视前，应该还是不同的，他们可以到室外去看烟花，或者买一些烟花自己放。
    之前过年他父亲会放烟花，而他看着璀璨烟火聚拢于黑漆夜空，接着化作火花绽开，咻咻声音一朵接着一朵，各种绚丽颜色都有。
    回不去了。
    唐云帆让自己不要去想，现在哪怕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走下去。
    除夕夜饭菜丰盛，吃了很长时间，等吃完已经很晚，两个大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唐时苏却拉着他神神秘秘走出室外，唐云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唐时苏也不说，两人站在离家不远处地方，面对着面，旁边只有盏朦胧路灯照着他们。
    融融灯光下，唐时苏设了个灵力屏障抵御冷风，纤长睫毛在路灯下投出一片阴影，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
    很快，他拿出个打火机。
    接着，他又掏出个长盒状物品。
    唐云帆一时没看清，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等唐时苏从盒里拿出细细一根仙女棒，唐云帆眼睛微微瞪大，反应过来后唇角轻动几下想忍住。
    结果还是没忍住笑，露出尖白小虎牙。
    他努力克制笑意，眉眼弯着，“你几时买的？”
    唐时苏看着他笑容，脸上有点红，“前几天。”
    因为前几天杨婉秀拉着他出门购物，事实上，这是他今天买的。
    突然的想法，他想到就去做了，只是今天基本上没有店家卖东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店，店里不能卖爆竹烟花，只有——仙女棒。
    他语气有点失落：“店里只有这个。”
    他想到，唐云帆会不会想念那个世界，那个世界能不能放烟花……不管能不能，他只是想给他看，他会陪在他身边。
    少年眼睛干净明亮，唐云帆再次感到心里涌起酸涩，可他仍然笑着，一只手拿过唐时苏手里打火机。
    一小团火焰腾地亮起，慢慢接触到唐时苏手里拿着仙女棒上，钢丝绵接触火焰的几秒后突然绽出火花，諵衯像是小型烟花迸射出金色火光。
    短暂的火光将他们面颊照得更亮，唐云帆伸手去触碰火光，却没有一点感觉。
    无数火光四射开来，让人想到星星，星星穿过指缝，也像那天看过的星星落到他的手中。
    第一支很快熄灭了，只剩黑漆漆光秃秃一根，然后像卖火柴小女孩那样，他们把盒子里一根根仙女棒都点燃。
    触摸的火光没有温度，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温暖，一种饱含生命希望的温暖。
    唐云帆看着最后一根仙女棒失去光芒，他心里却像被点燃一样变得光亮起来。不管怎么样，他此刻很感谢唐时苏，谢谢给他看烟火。
    唐时苏把燃尽后的仙女棒重新收回盒子里，他完全没有想到，刚收完就感觉到面前唐云帆向他倾来。
    他顿时抓紧盒子，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唐云帆一把抱住。
    这是做梦吗？唐时苏怔住，如果不是，那这是唐云帆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他嗅到唐云帆发间浅香，紧紧相贴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谢谢你。”唐云帆声音钻进耳朵里，有些低沉的声音直达灵魂一样迅速撩起痒意。
    “你带我看星星、烟火，我却没什么好给你。”
    唐时苏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他只不过买了盒仙女棒——
    他不仅脸红，心跳也在加快，本来僵住手臂慢慢回抱唐云帆，他像对待稀贵物品一般，力道都不敢放大。
    “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不知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可能是他一直所想，所以自然脱口而出。
    他们贴得很近，彼此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抵抗寒冷的灵力屏障早就消失，他们却感觉不到寒冷。
    唐时苏很想让这不容易得来的温存多留住一会，可唐云帆已经把情绪重新理好。
    唐云帆想了想，松开了拥抱，但手在唐时苏肩膀上顿住。
    大概一两秒，他在犹豫什么，声音明显绷紧，“闭上眼睛。”
    唐时苏先是瞪大眼睛，纤长睫毛颤了两下，然后听话闭上眼，他的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膛，好像等待审判的犯人，等待罪责落下，在审判时间里会过得无比煎熬。
    他觉得等待许久，其实可能只过了短短一瞬，直到他感到温热呼吸轻扫过他脸颊，然后极其轻地、冰凉的柔软吻上他额头。
    “新年快乐，弟弟。”
    像雪花接触到皮肤那样轻柔，又比岩浆还要沸腾灼热，宛如无数蚂蚁在心里抓挠麻痒，种种感觉都汇聚在一起。
    唐时苏飞快睁开眼，他没有与唐云帆眼神对上，因为唐云帆将目光瞥向别的方向。
    唐云帆一副不在意样子，耳根却红了，嘴唇抿得很紧，过了几秒，他说：“这是我做哥哥的祝福。”
    他这么强调身份，无非是怕唐时苏会认真，但他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唐时苏。
    只是祝福。
    等他稳住心神看向唐时苏，发现弟弟呆怔住了，眼眶泛红，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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