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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远笑了笑,说了声“多谢”,朝身后娄元白偏了偏头。后者立刻了然,往小二手里塞了不少银两。
    小二脸上立刻迸发出更为欣喜的笑来,道了声:“那二殿下吃好喝好啊。”继而识趣地退了下去。
    凉台楼下,禁军在大街中间围出一条道路,两边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空气中传来城门处铿锵有力的鼓声,不远处千军万马浩荡而来,帅旗迎风而扬。
    岑远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而后一掀衣摆在喧嚷声中坐了下来,就为自己斟了杯酒。
    娄元白张了张口,但想到自己刚因为“犯错”惹了这位殿下,就又闭上了。
    “有什么话就说。”岑远道,“到时候被我翻出来,可就不单单是罚你月俸了。”
    娄元白立刻卖了队友:“先前晏少将军吩咐,您伤还未好透,千万不能让您喝酒。”
    岑远讥笑一下,仰头就将那杯酒饮尽,道:“要不你干脆去给‘晏少将军’办事吧?”
    娄元白:“……”
    他膝盖一动,就要给岑远跪下了,然而后者先发制人:“这里这么多眼睛,你要是给我跪下,就直接收拾东西走吧,丢不起这人。”
    闻言,娄元白这才重新把膝盖直了起来。
    岑远随意地挑着干果,配着喝惯的酒,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晏暄这事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鲠在喉,他吃什么都感觉有些食不知味。
    片刻后,他干脆放下筷子,只拿起酒壶和酒盏,起身横坐到凉台边的阑干上,背倚木柱,几乎大半边身子都悬在阑干外边。
    凉台视线辽阔,不仅能将永安大街一览无余,更是可以让四面八方都观察到上面人的动态。
    世人都道,天家几位皇子中,长得最俏的当属那二皇子岑远,往阑边一坐,可真真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因此,他这么一出现,楼下不少正等着领略晏少将军风采的姑娘家们都纷纷注意到他,互相之间窃语推搡,面色羞赧,朝楼上那人投去悄悄摸摸打探的视线。
    岑远大方地盛着这些视线,朝目光所及的一位姑娘举起手中杯盏,脸上一笑。
    那位姑娘顿时羞涩地微微低下头,以帕掩面,只露出一双想看又不敢回视的眼。
    在这隔空的嬉闹间,马蹄声越来越近,四周的人群也越发激动。
    岑远已从那姑娘身上收回视线,饮尽了杯中的酒,又倒一杯,扭头看向快要行至楼下的宁军。
    只一瞥,他的目光就牢牢落在了为首之人身上。
    那人驱汗血宝马,披银甲红袍,乌发高束入冠,英姿潇洒轩昂。
    周围人纷纷朝他挥手搭话,他却视若无睹,目不斜视看着前路,骨节分明的双手稳稳地持着缰绳。
    而就在眨眼间,他似乎感应到什么,蓦地抬头朝二楼看去。
    人马依旧熙攘,岑远的视线却安安静静地落入晏暄的双眸,与对方倏然对望。
    晏暄的母亲是峥族人,峥族大多居住于大宁西部沿山一带,据说是百年前西域人移居传承下来的一支民族。因此,晏暄的面貌也受此影响,比大多数汉人都要显得棱角分明。
    他没有佩戴头盔,让人能够更清晰地看见那张脸上眼周深邃眉宇如剑,鼻梁硬挺薄唇殷红。眸色明亮如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时,仿佛有一种能把人吸进双眸的魅力。
    岑远一顿。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对方相视过了,以至于这么乍然对上眼,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不就是隔了一世吗。
    这一空档,就见那头晏暄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凛然,即便相距甚远,都能瞧见他牵着缰绳的十指倏然一紧。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消片刻,他就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面无表情地垂眸转回了视线,速度之快让岑远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在他侧后,付建新驾着马,同样朝二楼凉台看去,点头致礼。一看到他,岑远这才从感慨中转醒,想到自己今日这一行究竟是何目的。
    恰巧此时狂风骤起,楼下不知是哪位姑娘的披帛一时没收稳,被风吹上了天。
    岑远抬眸一瞧,便将手中最后一口酒饮尽,把空了的酒盏往娄元白的方向一丢,脚踏阑干,身体随即腾空而起。
    楼下众人的惊呼仿佛都被掩盖在风声之下,岑远一手够到翻飞的披帛,还未来得及将其尽数收入怀中,就听身后风声中有先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声响。
    他凌空向后转身,双眸中顿时反射出两支箭羽,正从不同角度朝他的方向射来。他眼疾手快从玉带抽出折扇,分别敲打在两支箭上,另一手则早已在落点等候,准确地将两支箭收入掌心。
    在其他路人眼里,从披帛上天到人影落地,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的事,快到连眼都来不及眨。
    而当岑远稳稳当当地落在永安大街中心,四周的将士就一拥而上,手握长矛把他围在中心,他视若无睹,松手把箭羽随意丢到地上,指间却仍攥着披帛一端。
    风力渐弱,但并未完全停歇,披帛在空中飞扬,正巧在他和晏暄之间竖起一道赤红的薄纱。
    岑远将折扇收回玉带,看着好整以暇,只是在旁人都没察觉到的地方,他皱了下眉,顺手悄悄按了下腹部某处,但很快就把所有表情和动作都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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