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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远:“……”
    他一言不发,用喝酒的气势一口把那杯茶灌了,一手撑着脑袋,微微眯起眼,看着晏暄往杯子里又倒满了茶水。
    “小将军,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规矩一套一套的。”他扯了扯嘴角,“有时候三句话都不离我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生了什么重病。”
    “不可胡言乱语。”晏暄道,“况且你若能待自己好些,我也不必三番五次说了。”
    一边说着话,他为自己也倒了杯茶,在桌上放下茶壶。然而当他甫一松开手柄,就立刻被岑远按在手下。
    岑远手心偏凉,严丝合缝地叠在他的手上,像炎炎夏日里的一块冰。
    他们正分坐在圆桌相邻的两侧,岑远往旁边挪了挪,朝对方稍稍欺身:“小将军,你这还没过门呢。”
    晏暄指尖一动,那幅度其实微乎其微,但下一瞬就被岑远再次按住了。
    岑远笑着,话锋却一转:“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住到我府里来?”
    第26章 偏袒
    反正不是住同一个屋,岑远也并非排斥,只是那种“提前适应”之类的说辞唬他一时倒也算了,要让他深信不疑,那就绝对是不可能的。
    是谁昨日才说不瞒他事的?
    见晏暄没有回答,他又道:“拿父皇当借口,说得难听就是欺君,你就真不怕我告你一状?”
    晏暄从容不迫,换手拿起茶杯,抿了口茶,道:“这的确是陛下说的。”
    岑远微微挑眉。
    晏暄半垂眼眸,似在思索该从何说起,片刻后,他似乎决定还是从头开始,不紧不缓地说:“昨日早朝,除了宣旨和柳木镇的事,还确定了对许鹏的处决。”
    这倒是有些出乎岑远意料,他收回手,挺直了脊背:“哦?”
    晏暄淡然敛了下眼,也将自己的手撤回,却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腹。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让人忽视不得。岑远位置就在窗边,便起身去推开了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这一看,倒看见了他们口中的主角。
    “是许鹏。”
    只见对面巷子中有一衣衫褴褛之人,头发凌乱,浑身血色,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能靠一旁仆人的搀扶才得以坐上马车。
    ——那赫然就是先前因夏苗行刺一事被收入诏狱的许鹏。
    岑远喃喃:“难为他竟撑到了今日……”
    晏暄也起身来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岑远问:“他今日被放出来,莫非就是因为大赦天下?”
    诏狱自设立以来,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若非是因为那道诏令,恐怕许鹏也只会成为那诏狱里无足轻重的一道亡魂。
    晏暄沉沉地“嗯”了一声,忽而又压低声音:“其实你我能想到的可能性,陛下岂会猜不到。”
    闻言,岑远从余津楼外收回视线,心道:谁又说不是呢。
    但他思索片刻,同样低声说道:“可如若只是为了许鹏一事就特地下诏大赦天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再说,许鹏不过一介北军中垒,何德何能让宁帝为他开设特权?
    楼下马车渐行渐远,岑远便没继续看,回到桌边,趁机去摸酒。
    晏暄掩上了窗,回去途中顺手牵走了对方手中的酒壶,岑远挣扎着捞了几把都被晏暄精准地躲开。
    而最终他也依旧没能捞着自己的酒,只能气呼呼地喝茶吃菜去了。
    晏暄干脆喊来小二,让人把酒撤走,又重新叫了些茶水和小菜。
    等小二退下,他道:“昨日下朝后,陛下还喊我去了景行殿,商量些政事。”
    岑远不以为意:“然后?”
    且不说他还在因为那壶酒生着气呢,光是那些政事他就不想管,也懒得管,反正若是有他必须知道的事,晏暄肯定会挑出来同他说的。
    只是晏暄开口,却是道:“我问了陛下,特地下诏大赦天下,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你问的?”岑远闻言连筷子都停下了——他没想到竟会是晏暄先主动开的口。
    “嗯。”晏暄应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对方:“陛下说,因为你是蒋昭仪的儿子。”
    帝王心有偏袒本就不是什么罕事,就像岑远一直以来都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宁帝对自己的优待。
    但这话要是对臣子说出口来,就不得不让人感慨,宁帝真是对晏暄有着万分的信任了。
    “看来我家小将军还真是深得圣心啊。”岑远揶揄了一声,片刻后又转口感叹:“这几年来我无禄无为,父皇待我依旧如此偏袒,甚至因为我特地大赦天下……啧。”
    手头没有酒,他只能喝了口茶,意有所指地说:“看来我才是深得圣心啊。”
    话音落下,岑远摇了摇头,想把这早就跑偏到不知哪儿去的话题给揭过去,谁料晏暄却接了一句:“若陛下全心偏袒,那就不会赐你——”
    他话还未完,岑远就眼疾手快夹了一筷子的菜,径直塞进了他嘴里。
    晏暄含着那口菜:“……”
    岑远云淡风轻地道:“赐我什么?赐我这桩婚事?”
    晏暄没有出声,岑远便又说:“我说小将军,你现在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这种话我说就算了,你在这说,就不怕待会儿父皇直接来砍了你的头?得了圣心也不带这么挥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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