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麦耶娜明显是不怎么了解大宁皇家的消息,在听见他的话后只是一脸惊诧:“可你们都是男子。”
“都是男子又如何,”岑远道,“大宁本就没有规定过同为男子不能成婚。”
麦耶娜毫不遮掩地打量他们许久,忽然就感慨似的道:“之前在家的时候,我就曾听说大宁民风开放,可在进入大宁后,我在酒肆中与人聊天,才知道大宁女子大多都是深居闺中,连选择夫君的权利都不在自己手中,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她停顿了下,转口道:“不过今日在这里看大家不分性别共同歌舞、饮酒作乐,同为男子却能成婚,倒是让我改变些想法了。”
岑远对峥族知之甚少,几乎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晏暄,自是不了解这些。他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些:“峥族中人若是同为男子就不能成婚吗?”
“是啊。”麦耶娜顺势倚上一旁竖起的木栏杆,她手里也拿着个酒囊,拔了塞子喝了一口,“据说很久之前,在我们峥族人分属多个部族、还未统一的时候,就曾有同性男子被发现了恋情,被处予火刑,活生生烧死……唉。”
岑远不便置评,没有多说什么,晏暄更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
麦耶娜旋即就自顾自地接下去啐了一声:“呸呸呸,说什么不好偏说这倒霉东西。”
岑远:“……”
“不过真要说起来,虽然我对我们族很多习俗也是持抵触态度,但不得不承认,我们也是有比你们好的地方。”麦耶娜道,“比如说男子不得娶妾,又比如说……”
她忽然停住,转而凑到一直沉默的晏暄身前,连语气也再次变得轻柔,爽朗地笑起来:“安各,你的名字叫什么呀?”
“安各”是峥语中的一个称呼——而岑远和晏暄恰好都知道,是峥族女子对情郎的昵称。
两人:“……”
还不等晏暄说话,岑远就再次重重咳了声,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扯:“安各什么安各,他又不是你情郎!”
晏暄被扯得往后退了半步,垂眸时视线正好落在岑远右边耳后,对方微红的耳尖一览无余。
他顿了下,将原本要说的话暂时咽了回去,只低头抿住了唇,没有出声。
麦耶娜奇道:“你不是听不懂峥族话的嘛。”
“就不许我正好懂这个词吗!”岑远道。
“那你是懂得少了,这个词可不止是代表情郎的意思。”麦耶娜嬉笑一声,越过岑远看向晏暄,“峥族女子不像中原女子一般内敛,若是看中了谁,便会直接用这个词语称呼,代表着……”
她向前倾了下身,低语道:“她想追求那名男子。”
晏暄:“……”
“……”岑远嘴角抽了抽,不好直接上手,只得往旁边横跨一小步挡住麦耶娜的视线。
“首先,我和他正经拜了父母天地的,我不准。”他撩了下袖摆,掰着手指数,“其次,你不是刚才还说峥族男子不得娶妾的吗!”
“是啊。”麦耶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可你们又不是峥族的人,而我也正好不介意。”
“我——”岑远被她的话结结实实噎了一下,一时间没能接上话。在这空档,他却在周围持续不断的乐声中忽而捕捉到身后的一声低笑。
他转过头去,就见晏暄刚收起脸上的揶揄,冲麦耶娜干脆果断地拒绝:“抱歉,我并无娶妾的想法。”
麦耶娜道:“万一以后就有了呢。”
晏暄却道:“永远不会。”
岑远感觉心尖倏然跳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自己以前也曾听晏暄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他还顾得上调侃对方,这会儿却只感觉自己脸颊泛热,喉结动了动,没能说出一个词来。
好半晌,他才清了下嗓子,转向麦耶娜,讲话声音却大了不少:“总而言之,不许再喊这个称呼!”
“好嘛,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喊了。”麦耶娜从善如流,无所谓地摊了下手:“不过我都已经主动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了,你们中原人又经常说礼尚往来,总得报个姓名吧。虽然今天是搞了些乌龙,但来日江湖再见,也算是个朋友了。”
看在对方如此干脆,拒绝的话就显得有些扭捏作态,岑远便答:“鄙姓袁,他……”
麦耶娜正等着后半句呢,见他忽然停滞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也姓袁。”半晌后岑远道,“毕竟我们成亲了,跟我姓。”
晏暄:“……”
麦耶娜愣了一下,旋即就“哇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她身体靠着栏杆后仰,往旁边歪去绕开挡住视线的岑远,直接冲对方身后的人眨了眨眼:“那袁郎,要是改变心意了,就来南溪酒家找我吧,我住天字号房。”
岑远:“……”
告辞。
出于礼貌,他最后冲对方道了声别,紧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攥住晏暄就走。
身后麦耶娜大笑两声,心满意足,这才又猛灌了口酒,重新回到仍在歌舞的人群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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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闹市外围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不再摩肩接踵,走起路来也少了不少障碍。
驻守在入口处的杨起正在与另一名将士说话提神,余光就见两道熟悉的面孔从眼前快速划过,还不等他喊人,转眼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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