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肆无忌惮地和晏暄牵手并肩走着,忽然听到对方问:“你喜欢孩子?”
最开始那日从蒋家出来,晏暄就想说这句话了,毕竟无论是先前在长安城外,还是最近和池灵池秀的相处,他几乎可以确定岑远在面对孩童截然不同的高涨情绪。
“嗯?”岑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对方,笑道:“怎么,要是我说喜欢的话,你会给我生吗?”
晏暄气定神闲的:“我如何能生。”
“现在当然不行,可万一以后就可以了呢。”岑远道,“这要放在父皇给我们赐婚前,不是谁都没想过男子竟然可以成亲。”
晏暄一时间没有回话,岑远也没介意——他似乎找到了些新的乐趣,低头看着街边昏暗灯盏下的青砖路面,专门盯着砖和砖之间的缝隙踩。
这么一转移视线,就导致他没法注意面前的情况,差点踩上从街边突然窜出来的一只夜猫。
晏暄手上连忙把岑远往后拉了一把,而那夜猫呲牙朝岑远“嘶!”了一声,转脚就往另一边跑掉了。
岑远难以置信:“他这是在冲我挑衅?”
“……”晏暄闷声笑了下,将人牵回自己身边,道:“好好看路。”
岑远小声嘀咕:“反正有你牵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单方面地结束了小游戏,老老实实将视线重新投向面前的道路。
而就在这时,晏暄说:“如果你想要,那未必不可。”
岑远这会儿反应慢半拍,好半晌才明白,对方接的是关于孩子的话。
他有些难以想象晏暄给他生孩子的模样。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这场景着实有些逗趣,没忍住笑出了声,猛拍着对方说“算了算了”,但转瞬,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的上下关系,那笑就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他问:“那你怎么不让我生?”
这万一以后他们真可以生了,按照逻辑……好像也得是他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暄平时看着眉目淡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有这类欲望的模样,所以这时也没有想到这么深入的地方,还是说根本就是有其他原因。
直到听到晏暄的回话,他才知道是后者。
因为晏暄说:“母亲当年就是因为难产而死。”
岑远倏然怔住。
虽然晏暄并没有接下去说,但他好像莫名能自动接上对方的话——
“我舍不得”。
方才流窜过去的野猫似乎是在巷子里觅食,在不远的地方发出轻微的声响,搅乱了原本只有月光作伴的静谧。
岑远停下脚步,和对方牵着的手微微收紧,就带着晏暄转过身看他。
他说:“晏暄,我想亲你。”
晏暄乌黑的眼睫颤了一下。
岑远彬彬有礼地询问:“我想亲你,可以吗。”
第77章 笨拙
浓重的月光铺洒在青砖路上,蓦地,从小巷深处发出“哐当”的一声,大约是野猫不小心间砸了什么重物。
一瞬间,晏暄眼帘半掩,手上却忽然一用力,就将岑远扯近些许,那张连黑夜都掩盖不住俊朗的脸随即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两张唇堪堪碰上的刹那,从另一个方向猝然传来——咣!
晏暄:“……”
岑远:“……”
两人不情不愿地分开,岑远干脆直接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循着声音望去。
街边原本安静地陈放着一辆闲置的木板车,此时成了一片狼藉,而在那其中有一人捂着心口,晃晃悠悠地想站起,但紧跟着就像是因为腿软再次倒了下去。
长街另一边,一个男子从原本紧闭的大门后冲出来,指着那人道:“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啊?”
那座府邸几乎占据了街边整个区域,大门看上去足有十数尺长,两只石狮子威武地镇在门口,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把木板车停在了正对面。
而岑远望了眼那座府邸上挂着的牌匾,低头啐了一声:“真是不巧。”
——那牌匾上写的赫然是一个“曲”字。
曲姓在大宁不常见,能拥有眼前这般气派府邸的更是屈指可数,而据岑远他们了解,青江能做出这般做派的只有一家——青江县曲县令家。
那倒在狼藉中的男子试了几回都没能站起来,干脆就这么瘫在其中不动了,咧开嘴笑了两下,接着就摘了腰间一个酒囊,打开塞口灌起酒来。
“你这个不孝子——”
从府里追出来的男子一把揪住他左耳,正要再骂,余光却瞥见长街正中央还站着两道身影,硬是将骂声吞了回去。
等他在昏暗的灯光和月光的交织下再定睛一看,就更是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喊出声:“可是二皇子殿下和晏大人?”
两人:“……”
那男子不等回答就快步朝他们走近,在两人面前刹住脚步,从善如流地收起脸上的怒气,换上一副岑远最为厌恶的谄媚。
“下官曲宏博。”他拱手朝两人行了个大礼,“早就听闻二位大人到访楚国,没想是在青江,实在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岑远好事被人打断,这会儿肚子里的酒已经全都燃成了火,更是不愿意再花精力搭理这厮,甚至也没想着掩盖自己的情绪,直接咂了声舌,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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