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林似锦跪在了地上,他指尖去碰那些咒文,黑色的咒文分毫不受影响,它们缠绕着慕容翡,使慕容翡全身笼罩着沉重的邪气与死气。
这种咒文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脑海里闪过什么,此时因为情绪太过于绷紧而没有回想起来,握着慕容翡的手腕唤了一声“殿下”。
可他的殿下听不见,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林似锦握着慕容翡的手腕,那里没有红线,身上的魂契也没有连上,前一天看明明是连上的。
林似锦整个人被无尽的负面情绪吞没,他溺毙其中喘不过气来,眼眶处有温热几乎要落下,他握着慕容翡的手腕,耳边铺天盖地传来各种声音。
心里只有一个认知清晰扎在他心底。
——是他害了殿下。
林似锦浑身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并没有在东宫待太久,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记住了那些黑色咒文的形状,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
献祭魂契失败了,为何小殿下身上会有那些咒文,这些他都要先搞清楚。林似锦耳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埋在藏书阁里,翻遍了藏书阁的典籍。
凡是和献祭魂契的典籍,他全部查看,还有记载的各种邪咒,日日点灯至天明,他仿佛抽去了魂的提线木偶,只想搞清楚其中缘由早日解开小殿下的邪咒,或是有办法让他代为承受也好。
他的小殿下为何要承受这些舛舜?
半个月的时间,林似锦每日在藏书阁里,奉如皋来过几趟,扶衡也来过,没人能劝得动。
林似锦如今的修为已经不比之前,对他来强硬的,会无比麻烦,软的更是丝毫不起波澜。
他半个月一直紧绷着神经,眼睛几乎要看瞎了,好几日出现重影,他眨眨眼,把重影压下去继续翻典籍。
林似锦也派了人去打听,扶衡拿他没办法,派了属下去各个城池,有关邪咒一无所获。
这一部分像是整个被消抹,在仙道历史上是一片空白。
最后是守阙去劝的人,守阙也并未说什么,带了一壶酒过去,两个人喝着闷酒,林似锦后面喝醉,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青年侧脸容颜精致,睫毛微颤,两道眉紧紧拧着,眼睫下是遮不住的疲惫,短短数十日消瘦了许多。
守阙在对面看着人,指尖碰到青年的脸颊,指尖沾上一片温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般能够一直陪在人身边便好。
好到让他能够让他忘记自己的复仇事业,情绪完全系在一个人身上。
偏殿里静悄悄的,守阙身边十二道身影若隐若现,他们隐在黑雾之中,妖月仙的身形出现,嗓音带着些许叹息。
“主子,我们在此地已经耽误良久,前些日子林扶衡已经查到了我们身上,再待下去不是上策。”
“赤邪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保证让三千世五十座城池……全部成为一片血海。”
到时候别说是林扶衡,就算是天道在世显形,也救不了这万千生灵。
守阙还未开口,他心底像是有一个空荡荡的洞,洞口仍在开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他松开指尖,桌边的青年软软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还低声喊了句什么,声音太轻,他未曾听清。
身边十二道黑雾消散,他们敬奉邪神,除了绝对的武力值压制之外,还有绝对的崇敬与忠诚。
守阙在那时并不信命,凡所预言,都在人为,那时他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未曾让属下出手。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那日艳阳高照,三千世十二座主城里同时爆发了邪咒。
主城被邪咒肆虐,不过短短一日,主城全部封城,城池上方笼罩着层层黑雾,天日尽头的一抹血红浮现,从这一日开始,历史上的人族掀起与邪咒抗衡的新篇章。
扶衡作为修士之首,率领斩祟使挺身而出,姑苏亦未能幸免,在三千世落难之时,扶衡把姑苏交给了他,自己授命前往三千世十二主城,与一众长老商讨对策。
临走时,扶衡只留了一句话,让他留心守阙。
也是在此时,林似锦终于知晓了邪咒的真面目。
他的殿下感染的邪咒,正是如今三千世肆虐的邪咒。
林似锦未来得及找到对策,此时面临了新的抉择。姑苏里如今凡是染上邪咒,全部斩之,他与奉如皋守阙不知在战场上杀了多少妖邪。
他小殿下已经生出来獠牙,奉如皋以及扶衡的下属,全部持相同的意见。
——那便是让他亲手杀了慕容翡。
“殿下已经生出獠牙,且不说他如今形态像是记载的人形九阶妖兽,他人如今在东宫……”
“主城设内城,我们将妖邪全部隔绝在外,才有如今的短暂安宁,若是内城邪咒蔓延,那么我们姑苏便是不攻自破,会沦为遲落城那般的下场。”
“公子三思,如今人族危矣,何以小情小爱撼以大局?”
林似锦与下属不欢而散,他前往东宫,如今东宫已经变得荒无人烟,原本不知时尚且有人侍奉左右,邪咒传出来之后,人人自危,东宫门可罗雀。
只剩下春雨还在,日日为小殿下煎药做膳食,可惜殿下如今已经吃不得那些熟食。
春雨见了林似锦,未曾说什么,天灾蔓延时,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所谓的王权帝相,顷刻之间便分崩离析,他们如今不过是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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