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第一道,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十一具黑影全部消散,他的长剑抵上了守阙的脖颈。
秋水剑沾血,鲜血溅在那对朱红的耳饰上,守阙背后的邪神神像消散,哪怕没有心了,他心脏的位置还是在发疼。
林似锦身上没有比守阙好到哪去,他对上守阙那双冰冷深不见底的眼眸,耳边是守阙温润有些嘶哑的嗓音。
“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他……无论重来多少世,都是一样。”
林似锦拥有两世的记忆,听闻这句话并未动摇,他看着守阙断裂缝合的掌心,那些伤口依旧还在,哪怕愈合了还在。
“这句话应该我送给你,那日的墨蝶,是你放的。”他嗓音很轻,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眼睁睁地看着守阙唇角溢出来鲜血,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守阙的心脏。
即便那里已经空荡荡一片,林似锦看着守阙那张脸变得惨白,指尖被攥住,守阙嗓间艰难地发出声音,带着些许凄厉的笑。
“你都知道……知道不是我放的邪咒?”
被仇恨蒙蔽双眼,命定会带来灭顶之灾的邪神,最后放下了仇恨,可是上天像是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不过是一颗象征灾难的棋子。
哪怕没有他,邪咒还是会降临,天灾还是会发生。
至于他那些惨痛无人问津的经历,也仿佛是轻飘飘地拂去,无人在意他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痛苦。
林似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随着他的长剑落下,守阙仿佛被扼住了咽喉,那张脸慢慢地变得没有血色,紧接着整个人身上爬满了黑色的咒文。
他身后的莲台消逝,嗓间鲜血上涌。
天边的黑雾缓缓地消散,林似锦的记忆也随之隐去,长河之镜只剩下守阙的记忆,是数年来鹤眼里的他。
他手中长剑汇聚出灵力,“砰”地一声,那些记忆像是碎片一般碎裂,全部都消散在半空中。
这一世,他也依旧只有一条选择,带着三千世里的邪咒,去往无尽深渊。
他的小殿下最后留给他的便是无尽深渊的地图,可能小殿下自己也不知晓里面是什么。
那是历届姑苏的秘闻,原本三千世里没有妖族,人族偷尝禁果,发现了能够与天道运行规则抗衡的灵力。在人族得到力量能够修炼的过程中,邪咒随之蕴生,人族感染邪咒便会死,或者是变成没有灵智的妖邪,但是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变成妖族。
妖族便是这般由来,姑苏王室祖上曾经有族人化为蛇妖,幻蛇代为守护这则秘闻,后来秘闻流出,三千世里广建妖相,望那些染上邪咒的人族,能够有更大的几率变成妖族。
他所见过的妖仙,便是原来守阙的下属妖月仙。
只要人族尚且一日在追求力量,那么邪咒总会有再次到来的那一天。
也许邪咒再次到来的那一天,依旧有身怀信念之人,愿意舍身还人族片刻太平安宁。
……
林似锦在踏入无尽深渊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兴许会像前世那般在里面丧命。即便没有丧命,这里灵力混乱,他可能去往未来、可能去往过去,还可能再回到姑苏经历一遍,那般便又陷入了死循环。
在他跳进去的那一刻,万千邪咒消散,他身上带着重伤,然而并没有在此殒命。
他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到底还是不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死,他还带着小殿下的命格,一定能再次遇见。
转而他又在想,他这般封印了邪咒,当真是让扶衡占大便宜了,想必后世广为流传,冠的都是扶衡仙君的名字。
……
千年以后的三千世。
在邪咒肆虐之后的三个月之后,邪咒却又如同潮水一般的褪去,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没有人知道是有人在无尽深渊里打破了邪咒的轮回,人们全部都在为神君显灵而感恩,没有人知晓真正救世的神君。
也有人知晓……婆娑城脚下,盛如翡每日都要去一趟原本的妖族边界,他的少年是在这里消失的,邪咒褪去,他相信一定是他的少年创造出来了奇迹。
盛如翡身上的邪咒消失,他们身上的魂契也不见了,这般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人死了,另一个可能是魂契消失了。
他坚信是第二种,每日去一趟妖族边界,除此之外便是重新练剑,没有再回扶光,而是加入了斩祟使,随众多修士一同修补破碎的三千世。
一年过去了,没等到人,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
五年里,盛如翡名声鹊起,却依旧没有等到想要的人。
无尽深渊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林似锦揣着盛如翡的命格,他不知晓在里面走了多久,走到无尽深渊的灵力都被他摸透,他甚至重新走了一遭为盛如翡改写了命格。
他不要他的小殿下天生病骨,他要他的小殿下天资过人,生来一身剑骨,拥有绝世无双的天资与才貌,能够肆意妄为地去活,做最闪亮的那颗明珠。
待到他走到尽头,尽头处天光大亮,他踏出了无尽深渊。
天边是一望无际的长空,他在尽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少年五年里容貌生得更加出挑,身穿一身长剑挽月袍,身姿翡然,端的是殊艳惊鸿,察觉到了什么,盛如翡慢慢地转眸。
林似锦手里还拿着盛如翡的命格,他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嗓间有些发不出来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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