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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学时见外头飘着雪,他让打着伞迎上来的开阳退下, 踏着地上的薄雪往回走,不知怎地想到初见摄政王那日也是下着雪, 他倒是不冷,只是砚台上稍不注意就凝满了冰, 书写起来着实不便。
    他收了笔,走到屋外看雪,不其然看到了披着裘衣立在檐下叹气的华衣青年。他走上去询问对方是否遇上什么难处,对方说自己得了本书,只有下册没有上册,着实可惜。
    他一听,也跟着叹惋起来,感同身受地说自己有本书有上册没下册。刚得到那书的时候,他可真是想得觉都睡不着。
    结果两人一对书名,正好就是同一本书,合起来上下册齐了!他迫不及待地与对方换了书来看,两个人就此熟悉起来,后来更是约好一同结伴归京。
    那一路上的日子,于他而言可真是快活。
    那是他赴京路上认得的第一个知己好友。他觉得才离家便交上这样的朋友,想来到了京城会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柳迟砚脚步顿住。
    他当时没注意看自己这样与摄政王说起对未来的期望时,摄政王到底是什么表情。如今面对毫不掩藏自己占有欲的幽王,倒是窥见了几分摄政王有意收敛起来的别样情绪。
    若是幽王听见了那样的话,怕是得当场把他带到床上去教训一番,叫他不许再想着旁人。
    柳迟砚正想着,就感觉一件厚厚的裘衣落到了自己肩上。
    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来的正好就是幽王。
    “下这么大的雪,站在雪里想什么?”幽王把裘衣披到了柳迟砚身上,拿过开阳手里的伞挡在柳迟砚头顶,神色由始至终都十分自然。
    柳迟砚早就察觉到幽王近来的态度转变,却始终没说什么。他抬手拢了拢仍带着幽王体温的裘衣,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便浅笑着说道:“在想殿下。”
    幽王深知柳迟砚的话当不得真,听他这么说心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他看着泰然自若披着自己裘衣往回走的柳迟砚,不由自主地替他一路打伞到柳家门口。
    柳迟砚转头看向一路跟着自己回家的家伙:“殿下要进去喝杯茶再走吗?”
    “也好。”幽王跟着柳迟砚进了府,只觉柳府冷冷清清,地方也不大,哪都不适合柳迟砚常住。他收了伞,与柳迟砚走在廊下,口中说道,“我让人在城南修了座藏书楼,你可以去看看……书都是我命人从宫中抄出来的,比之二哥家中的藏书只多不少。等我成了太子,我叫人往别处再修几栋,便是失火了书也不会少半本,全都能再抄回来。”
    柳迟砚听着幽王的话,脚步顿住了。他仰头看向幽王,见幽王面色极不自然,显然不习惯说好话哄人。听到幽王吞吞吐吐地说出“失火”二字,柳迟砚不由笑了,缓声说道:“好。”
    幽王这次还真在柳家喝了杯茶就走了,什么都没做。
    柳迟砚望着对面空了的杯子好一会,叫人把桌子收拾干净。
    这时外面忽然喧哗起来。
    是长阳侯府的人来了,不知怎地把柳乘舟抓了起来。
    柳迟砚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柳乘舟所住的院子,就见长阳侯世子在那里质问:“你根本不是柳家的儿子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柳家的血脉!你说话!”长阳侯世子气愤得很,一股脑儿把过错全推给柳乘舟,“你是不是故意来挑拨我们表兄弟俩关系的?我们小时候玩得多好,都是你出现后我们才闹成这样!”
    柳乘舟不吭声,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也只是流泪。
    柳迟砚见长阳侯世子还要逼着柳乘舟承担所有错处,平静地打断道:“够了,你来我们家闹什么?”
    长阳侯世子听见柳迟砚的声音,立刻上前和柳迟砚说起柳乘舟的身世,说是有人告发柳乘舟其实是他奶娘的儿子,和柳家毫无关系!
    这个柳乘舟,就是个骗子!
    他只是个下人的儿子!
    柳迟砚道:“那又什么样?”他冷淡地看着长阳侯世子,“他是柳家的庶子还是柳家的养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对于“自己”来说,柳父背叛了怀孕的妻子是事实,长阳侯世子帮着庶弟打压“自己”也是事实,不会因为柳乘舟的身世存疑就有什么不同。
    既然柳乘舟姓了这么多年的柳,吃着柳家的饭长大,名字也早就写入族谱,那他顶多也只是从庶子变成养子而已,仍旧算是柳家人。
    柳乘舟听了柳迟砚的话,原本黯淡的双眼顿时又燃起了光芒。他挣脱压住他的侍卫,膝行至柳迟砚脚边仰视着自己从小仰望的兄长,小心翼翼地喊:“……哥哥?”
    柳迟砚垂眸看了庶弟眼底由衷的崇敬,没拒绝他的称呼。他厌烦地对长阳侯世子说道:“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不必管,也别往外宣扬。”
    长阳侯世子看了看巴巴跪到柳迟砚脚边的柳乘舟,又看了看脸色淡淡的柳迟砚,顿时生气极了:“他就是个骗子!你为什么宁愿要个骗子当弟弟,也不愿意原谅我!”
    柳迟砚微微挑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做了什么要我原谅的事吗?”接着他又问,“如果有的话,你又做了什么能让我原谅你的事?”
    长阳侯世子一下子哑了。
    柳迟砚没再多留,转身离开柳乘舟的院子。不想才刚走出院门,就看到柳父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痛苦不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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